新娘若是在喜轿内被砍头，血液将会呈喷射状溅满轿壁与轿底。
出血量足以将轿壁浸透，轿底的木板缝隙里会塞满凝结的血块，也许还能发现破碎的皮肉组织。
更关键的是，轿内会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而此刻这具尸身的嫁衣虽沾血，轿内却无明显的喷射状血迹，反而更像是有人将早已断头的尸身抬入轿中。
这足以证明，凶案并非发生在轿内。
新娘又没有头颅，无法确认身份，便只能由仵作确认身份。
是不是行家，一出手便知分晓。
秦莞业务能力不差，姝棠很满意。
但府衙之人的表现，姝棠却很不满意。
除了她和燕迟，一个两个都吐吐吐！
吐什么！尽是一些酒囊饭袋。官府都有配备仵作，无论官职大小，每天要断那么多案子，和尸体打交道的也不少。
就算不能如她和燕迟这样在战场上一般见惯了这般血腥，可也该有几分定力。
官府养着他们，是让他们查案缉凶的，不是让他们来这儿比谁更娇弱的。
平日里审个案子，对着百姓耀武扬威的劲儿呢？真见了血，倒成了没断奶的娃娃。
姝棠心里的厌烦快要溢出来。
“都出去！”燕迟看出她的不耐，沉声喝道。
义庄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面呜咽的风声，也隔绝了那些令人作呕的怯懦。
姝棠这才舒服点，用衣袖掩住口鼻。
旁边一直有人干呕，她都快被带恶心了。
燕迟有些好笑的在她头上敲了敲。
“哼！”姝棠一甩袖子，转身也出了门。
她也没什么看人剖验的嗜好，只是想看看秦莞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罢了。
这个案子，就算是秦莞的一道考题。
只有有用的人，才值得她上心。
她当然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案子当然也不会全部系于秦莞一人身上。
查还是要查的。
甚至于，她其实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凶手的范围了。
姝棠站在义庄外的土道上，冷风卷着她的衣袂，猎猎作响。暮色沉得更浓了，远处的枯树影影绰绰，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燕迟跟了出来，玄色衣袍在风中勾勒出挺拔的轮廓：“想到什么了？”
“送嫁队伍近百人，新娘居于轿中，前后有仆妇、侍卫层层环绕。若非主事者默许甚至协助，谁能悄无声息地杀掉新娘，移走头颅，再将一具无头尸塞进众目睽睽之下的喜轿？”
“只有掌控着整个队伍的行进、休整、警戒的主事才有这个能力在队伍内部制造一个‘盲区’，才能在事后调动人手，压下可能的异动和怀疑！”
“也就是魏言之和护卫长二者之一。”
“而魏言之之前，说谎了。”
“所以你觉得魏言之就是凶手。”燕迟看向她。
“是啊，只是缺少证据，需要找到能将他钉死的铁证。”
“这就得看你们了。”姝棠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显得有几分慵懒，“我要回去了，闻了半天血腥味，脑袋都昏了。”
燕迟看着她眼底的倦意，心头一软，刚想说 “我送你”，却见她已转身，足尖在枯叶上一点，身形便如柳絮般飘出数步，只留下句 “有消息让人告诉我”，身影就消失在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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