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宝座是冰冷彻骨的。”
姝棠走上御阶,“你承受不住,还是我来替你坐……”
……
沈岳进京的时候正碰见燕迟。
他端坐马上,看着那个同样骑在马上的年轻人。
一身风尘,玄衣微皱,眼底带着血丝,显然是昼夜兼程赶来,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长枪,直直地望向皇宫的方向。
沈岳摸了摸下巴,驱马近前,脸上习惯性地堆起那种看似和善实则精明的笑:“贤侄,别来无恙啊?这急匆匆的,是要……”
燕迟的目光从宫阙方向收回,落在沈岳脸上。
这位镇北侯,比他记忆中更显精悍。
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位也是这场滔天巨变真正的推手之一。
“世叔不必试探,我既然来了,便说明我来践诺。”燕迟抬手勒了勒马缰,玄色衣袖下的指节因连日奔波泛着青白。
“我燕迟并非输不起之人。既然她先一步入主皇宫,那便是她赢了。”
沈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仔细打量着燕迟。
这小子,是真豁达,还是以退为进?
他可不相信一个姓燕的皇族,会对江山毫无芥蒂地拱手相让。
宫门沉重的开启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无声的对视。
并非大军涌入的喧嚣,而是仅容一人通行的缝隙。
一道身影逆着宫内深处透出的、略显昏暗的光,缓步而出。
姝棠换上了一身浓重的绯色宫装,金线绣出的暗纹在衣袂拂动间流转着幽微的光泽。
乌发尽数绾起,戴着一枚长簪,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腰间并未佩剑,只悬着一枚白玉璜,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她走到宫门正中的门槛前,便停下了脚步,目光越过阶下的父亲,直接落在燕迟身上。
“你来了。”姝棠开口。
燕迟勒紧缰绳,坐骑不安地踏动几步。
“我来了。看来,是我慢了一步。恭喜你得偿所愿。”
姝棠微微侧过头,看向一旁神色莫测的沈岳,“爹,劳您先去安抚朝臣,稳定京畿防务。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他说。”
沈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视线在女儿和燕迟之间转了一圈,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燕迟一眼,拨转马头,带着亲卫朝着正殿方向而去。
宫门前,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远处肃立的、属于胜者的铁甲卫士。
沉重的宫门并未完全闭合,留下那道幽深的缝隙,像巨兽尚未合拢的嘴。
姝棠步下白玉台阶,走到燕迟马前,仰头看他。
这个角度让他不得不垂下视线,才能看清她的全貌。
“下来。”她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那是过去的“明珠”绝不会用的语气。
燕迟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身下马,站在了她面前。
他依旧比她高出许多,需要微微低头。
两人距离很近,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冽的香气,带给他一丝熟悉感。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燕迟沉默了片刻,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这段时日,你……可还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