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垂首立在龙鲤台,面前是那棵半死不活的树,心尖冰凉。
沐齐柏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在他的耳际。
一个触手冰凉的黑玉小瓶被推到他面前,瓶身萦绕着不祥的暗沉光泽,“言笑,你是我最看重的医仙,神君交由你照料,我最是放心。他缠绵病榻多年,也是时候……解脱了。”
言笑盯着那枚玉瓶,仿佛那不是玉,而是一块灼热的炭火。
沐齐柏终于等不及,要对神君下死手了。
“含风君……”言笑迟疑。
“他是我的兄长,我不忍他再受苦。”沐齐柏语气悲悯,眼神却刺向言笑,“还是说,你不愿意为我做事……忍心看着我那两个侄女一直伤心……她们姐妹,可是与你一同长大的情分。”
赤裸裸的威胁。
“……是,言笑明白。”
……
紫微殿内药味浓重,几乎化不开。
言笑端着药碗的手稳健,宽袖之下,手臂的肌肉绷紧。
他垂眸,看着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的极星神君。
今日过后,他的命运就会有一个定论了。
“喂!”
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姝棠抱着猫,不知何时倚在了窗边。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更衬得眉眼漆黑,肤光胜雪。
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中的药碗上。
“这是什么?”
“解药,吃了这个,神君很快便能清醒过来。”
“哦。”姝棠翻身进来,“那你喂吧。”
言笑的心安定下来,“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我吗?”
“你这个人一向如此。做坏人的心思一点都不干脆。”
姝棠凑到他身边,“你不会那样做。”
“是。”言笑轻笑,“你很懂我。”
他看着眼前眸光清亮的少女,她歪着头,神情笃定,仿佛早已看穿他所有的挣扎与不堪。
“再说了,你选择叔父无非是为了权力,可现在,我也可以给你权力。”
姝棠十分自信,“你觉得呢?”
“良禽择木而栖。”言笑凝视着她,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此刻深情如许,清晰地映照出她笃定的模样。
“权力?”他低低重复了一遍,像是品味着这个词汇的重量,随即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似自嘲,又似释然。
“我曾以为那是唯一能让我站稳脚跟、不再受人轻贱的东西。为此,我背离了昔日的情谊,选择了看似更强大的依靠。”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交缠。
他低下头,目光灼灼。
“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真正的权力,或许并非来自于攀附谁,而是来自于……被谁需要,被谁信任。你给我的,是含风君永远给不了的东西。”
他的指尖微微抬起,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虚虚地拂过她鬓边的一缕发丝。
“我选择你。”他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眸中所有的犹豫与阴霾在这一刻散去,只剩下清亮亮的决心。
“不是作为公主,也不是作为未来的神君,仅仅是作为沐姝棠。无论你是懵懂还是清醒,无论前路是坦途还是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