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翻倒的藤椅旁,扶起椅子坐下,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顾辞说:“你在港城认识的心理医生,能不能帮忙照顾安安?”
顾辞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现在就联系。”
“喻柳,你送安安去港城。”季翎的目光转向喻柳,“这是唯一的安全路线,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那你呢?”喻柳的眼眶红了。
“我和顾辞去码头。”季翎站起身,从帆布包里拿出那把折叠刀,木柄上的桔梗花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白雅说过,桔梗花的根,能在石头底下钻三年。我已经钻了三年,不在乎再多钻一次。”
喻柳还想说什么,却被季翎的眼神制止了。那眼神里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像港城深夜里独自亮着的灯。
“照顾好自己。”喻柳抱了抱季翎,转身抱起安安,“安安,跟姐姐说再见。”
“姐姐要早点回来。”安安的小手摸着季翎的脸,小声说,“我会在港城给你画桔梗花。”
季翎笑着点点头,看着红色跑车消失在巷口,才转过身对顾辞说:“我们也该出发了。”
顾辞看着她,突然问:“你信温时安吗?”
季翎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云城的月光比港城的冷,但此刻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她脸上,竟有了一丝暖意。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但我信白雅,信秀姨,信我父母留下的那些线索。他们指向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辞没再说话,只是从车里拿出一件黑色外套递给她:“码头风大,穿上。”
季翎接过外套,穿上时闻到淡淡的雪松味——和温时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顾辞,他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发动了汽车。
黑色轿车驶离东城巷时,季翎回头看了眼老宅的窗户。灯光在身后渐渐远去,像个温暖的句号,划在她前半生的苦难里。
她知道,码头等待她的,可能是比矿洞更深的黑暗,比许明远更狠的敌人。但她不再是三年前那个缩在衣柜里发抖的小姑娘了。
白雅教她画画时说:“阴影越重,光才越亮。”
父亲在日记里写:“有些事,总得有人做。”
秀姨塞给她刀时说:“老陈说,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季翎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摸了摸怀里的小本子。名单上的名字像颗颗星辰,在黑暗里指引着方向。
港城的月光,或许此刻正照在安安的画纸上。而她,要让云城的月光,也照进那些被掩盖的角落。
轿车驶上跨海大桥时,远处的码头灯火通明,像片浮在海上的星辰。季翎握紧了口袋里的折叠刀,木柄上的桔梗花硌着掌心,疼得清醒。
她来了。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