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气,狠狠砸在车窗上。
顾辞的黑色轿车沿着海岸线行驶,远光灯劈开浓稠的夜色,照亮码头上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那些铁皮箱子像沉默的巨人,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隐约能看到箱体上印着的“温氏物流”字样——温时安的产业。
季翎的指尖反复摩挲着怀里的小本子,油布的粗糙触感硌得皮肤发疼。本子里的字迹娟秀却坚定,是秀姨一笔一划写下来的:“民国三十年,温家码头第一次靠岸的船,装的不是货,是人血。”
“害怕吗?”顾辞突然开口,方向盘在他手里轻巧地打了个弯,避开路上的碎石。
季翎抬头,看到他嘴角噙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从疗养院到码头,两个小时的车程里,他接了三个电话,每次都走到车外低声交谈,回来时眉头就皱得更紧些。
“不怕。”她望着窗外飞逝的防波堤,语气平静,“该害怕的是他们。”
顾辞笑了笑,没再说话。车后座放着他从疗养院带出来的东西:一件沾血的白大褂,是那个疯安全员的;半张撕碎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矿洞的位置;还有一枚锈迹斑斑的警徽,和秀姨照片里老陈胸前的一模一样。
“前面就是温家的私人码头了。”顾辞放缓车速,指了指远处亮着探照灯的区域,“那里有三道岗哨,我们得从侧面的浅滩绕过去。”
季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码头入口处立着两座石狮,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扫来扫去,像猛兽警惕的眼睛。几个穿黑色制服的守卫背着枪,正围着一个集装箱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们在等今晚的船。”顾辞从副驾驶座的包里拿出夜视仪,“根据名单上的记录,每月十五号,有艘挂着巴拿马国旗的货轮会在这里靠岸。”
十五号。
季翎的心猛地一缩。白雅的忌日是八月十五号,父亲的葬礼是三月十五号,而安安被绑走的今天,正好是六月十五号。
这些看似巧合的日期,像串被线穿起来的珍珠,藏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规律。
“把这个戴上。”顾辞递过来一副黑色手套,“浅滩的礁石很锋利。”
季翎接过手套戴上,指尖传来皮革的微凉。她推开车门,海风瞬间灌进衬衫领口,带着海水的腥气和隐约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和三年前矿洞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浅滩的海水没过脚踝,冰凉刺骨。季翎跟着顾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礁石划破了鞋底,疼得她倒吸冷气。远处的码头传来汽笛声,悠长而沉闷,像某种死亡的宣告。
“蹲下!”顾辞突然拉住她,按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