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顾辞在港城画廊递来的热奶茶,想起他在疗养院为她挡下的铁棍,想起他最后留给她的那幅画……原来有些人,真的会像流星一样,在你生命里留下璀璨的光,然后骤然消失。
“是李明的余党干的。”温时安很快反应过来,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我让国际刑警介入调查,一定给顾辞一个交代。”
季翎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用了。他大概……早就预料到了。”
顾辞是李建国的私生子,是李明的堂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李家的背叛。李明虽然被抓,但他在世界各地培养的势力,绝不会放过顾辞。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季翎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虽然裂了,壁纸却依旧清晰——是安安在港城画的全家福,上面有她,有秀姨,有温时安,还有顾辞。
“我们去巴黎。”季翎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去送他最后一程。”
温时安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轻轻点了点头:“好。”
巴黎的秋天比云城更冷。季翎站在顾辞的墓前,看着墓碑上那张温和的笑脸,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有些仇恨,放下比报复更需要勇气。”
他最终选择了放下,却没能等来属于自己的光明。
“他留下了封信给你。”顾辞的助理递过来个信封,“说如果他出事,就交给你。”
信里只有一张纸,上面是顾辞清秀的字迹:
“季翎,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去见我妹妹了。别为我难过,能在最后这段日子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矿洞账本的备份我放在了港城画廊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那是我能为那些矿工做的最后一件事。
温时安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别太快原谅他——让他多等些日子,才会更珍惜。
替我照顾安安,告诉她,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是叔叔在对她笑。”
季翎的眼泪打湿了信纸,晕开了最后一个句号。
离开巴黎前,她去了趟巴黎圣母院。广场上的鸽子咕咕叫着,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季翎想起顾辞画里的维多利亚港,突然明白有些告别,不是结束,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回到云城时,已是深秋。稀土矿的案子尘埃落定,李建国被判死刑,李明被引渡回国,温老头在狱中自杀,温氏集团被依法清算。
季翎站在季家的山头上,看着工人们拆除矿洞入口的铁丝网。张延说,这里以后会建成生态公园,种满桔梗花,纪念那些逝去的人。
“在想什么?”温时安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在想,我们终于可以往前走了。”季翎靠在他怀里,看着远处云卷云舒,“没有矿洞,没有账本,没有仇恨。”
温时安轻笑出声,声音带着胸腔的震动:“那要不要考虑,让我加入你的‘往前走’?”
季翎转过身,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看你表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刚翻过的土地上,像株紧紧依偎的桔梗。
秀姨带着安安在山脚下放风筝,小姑娘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山谷里回荡。风筝飞得很高,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线。
季翎知道,那些深埋在云城土壤里的秘密,那些浸透了鲜血的黑幕,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告别,都将随着这场秋风,渐渐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