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在云城新区种下的那片桔梗花田,上个月寄来的照片里,已经开得如火如荼。
“张叔说,李建国的死刑定在秋分那天。”季翎的声音很轻,“他要求最后看一眼云城的月亮,说‘欠它的,该还了’。”
温时安沉默地点头。
秋分,正是桔梗花开得最盛的时节。
它看过李建国的权欲熏心,也终将看到这个迟暮的罪人,如何在月光下,偿还他欠下的血债。
而他们这些幸存者,会带着安安,带着新出生的孩子们,在那一天种下更多的桔梗花。
“对了,顾辞的助理寄来个包裹。”季翎从帆布包里拿出个牛皮纸包,里面是本顾辞在巴黎的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着个穿棉布裙的姑娘,在港城的月光下低头浅笑,旁边写着“予翎儿”,“他说这是顾辞临终前画的,本想亲自送给你。”
温时安的指尖抚过画中季翎的眉眼,突然红了眼眶。
这个在仇恨里长大的孩子,这个曾以为自己不配得到温柔的少年,终究在这些逝去者的目光里,学会了如何拥抱伤痕。
夜幕降临时,雨渐渐停了。
季翎和温时安带着安安,在老宅的院子里种下最后一株桔梗花苗。泥土湿润柔软,指尖能摸到那些拼命生长的根系,朝着月光的方向,倔强地延伸。
“妈妈说,桔梗花的根最是倔强。”安安的小手沾满泥土,却笑得灿烂,“就像温叔叔,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还是醒过来了。”
温时安蹲下身,在女儿鼻尖上刮了一下:“那是因为,有人在我耳边说要种满桔梗花,不敢不醒。”
季翎看着他们父女俩的互动,突然觉得那些缠绕在生命里的沉重,都在月光下渐渐轻盈。
或许,云城的月光真的如白雅所说,最是公平。
它照亮过罪恶,也见证过救赎。
它看过父亲的决绝,母亲的温柔,白雅的牺牲,也终将看到他们这些幸存者,如何在废墟之上,重新种出桔梗花。
季翎低下头,在新种下的花苗边轻轻放上母亲的银簪,像个沉默的仪式。
夜还很长,但黎明总会来的。
就像那些深埋在土壤里的桔梗花根,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会朝着光亮的地方,拼命生长。
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