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春分总带着料峭的寒。
季翎站在稀土矿纪念馆的青铜门前，看着工人将 “17 位矿工” 的名字刻在花岗岩墙上，錾子与石头碰撞的脆响在山谷里回荡，像在叩问那些沉默的岁月。温时安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人无名指上的桔梗花纹戒指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 那是用温氏集团最后一批未走私的稀土原石打磨而成的。
“白雅姐的画要挂在序厅。” 季翎的指尖划过设计图上的《矿洞夜》，炭笔勾勒的通风管道里，那朵小小的桔梗花被放大了十倍，在射灯下会泛着荧光，“顾辞的妹妹说，要在画前摆个花艺台，每天换最新鲜的桔梗。”
温时安从工具箱里拿出枚铜质铭牌，上面刻着 “陈建军 缉毒英雄”，边缘缠绕着桔梗花枝的浮雕：“张叔说，揭牌那天要请省里的领导来，给老陈追授一等功。”
纪念馆的玻璃幕墙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顾念推着轮椅上的妹妹顾溪站在序厅中央，少女的手指轻轻抚过白雅画中的通风管道，那里的荧光粉在暗处亮起，像条蜿蜒的银河。三年前从植物人状态醒来的女孩，如今依旧不能站立，却能用指尖在画板上画出完整的桔梗花，笔触里有顾辞的温柔，也有白雅的倔强。
“哥说过，这里的月光能治病。” 顾溪的声音还带着初愈的沙哑，指尖停在画中那朵桔梗花上，“他说等我好了，就带我们去巴黎看莫奈的睡莲，说那里的花和云城的不一样，是会睡觉的。”
顾念将妹妹的画稿贴在留言墙上，旁边是其他受害者家属的笔迹：“愿天堂没有稀土矿”“爸，我们来看你了”“小宇，姐姐替你看到光明了”。这些带着泪痕的字迹，在晨光里连成一片温暖的海。
“念念姐，这是安安画的全家福。” 季翎抱着安安走进来，小姑娘举着蜡笔画，上面五个牵手的人影在桔梗花丛里笑，最边上的两个长着翅膀，“她说要贴在顾溪阿姨的画旁边，说这样顾辞叔叔和白雅阿姨就不会孤单了。”
顾溪突然抓住安安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能教我画带翅膀的人吗？”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星星，“我想画哥哥和白雅姐姐，让他们在画里牵手。”
秀姨端着刚熬好的银耳羹走进来，瓷碗碰撞的轻响打破了展厅的宁静：“溪丫头气色好多了。” 她将碗放在顾溪膝头，银白的鬓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老陈以前总说，好孩子心里的花都开得早。”
顾念看着妹妹用勺子舀起银耳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巴黎接到哥哥死讯的清晨。国际刑警在塞纳河打捞起顾辞的遗物，除了本《小王子》，只有张未寄出的明信片，上面画着云城的桔梗花，收信人是 “溪溪亲启”。
“哥在信里说，要把温家赔偿的钱都捐给纪念馆。” 顾念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说‘罪孽要用善良来还，这才是对受害者最好的告慰’。”
温时安正在调试展厅的灯光，听到这话突然转过身，手里还攥着调试用的色温仪：“我祖父的信托基金也转到了纪念馆账户。” 他的目光落在顾溪的画稿上，那里的桔梗花根须画得格外清晰，像在泥土里拼命生长，“每年的利息足够支付所有运营费用，还有…… 给溪丫头最好的康复治疗。”
顾溪突然笑了，眼角的弧度像极了顾辞：“温叔叔，能在我的画里加个月亮吗？要云城的那种，圆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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