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初雪总带着种突如其来的温柔。
季翎站在纪念馆的玻璃幕墙前,看着雪花簌簌落在桔梗花丛上,将蓝紫色的花瓣裹成毛茸茸的雪球。温时安的手掌贴在玻璃上,呵出的白气在上面凝成小小的雾,他用指尖画了个笑脸,正好罩住窗外那株最早绽放的重瓣品种。
“溪丫头说要堆个会开花的雪人。” 季翎的声音带着呵气的白团,目光落在儿童展区的手工台上,那里摆着顾溪用棉花做的 “雪桔梗”,花瓣上撒着亮晶晶的糖霜,“她把哥哥的《小王子》藏在雪人肚子里,说这样星星就不会冷了。”
温时安从展柜里取出陈建军的警号,铜质的表面在雪光里泛着冷光:“张叔说授勋仪式定在冬至。” 他用麂皮轻轻擦拭弹痕的凹痕,那里还留着秀姨昨夜擦的核桃油,“省里会来给老陈的奖章镀上金边,说要让它在雪地里也能发光。”
冬至前的纪念馆总是格外热闹。
顾溪穿着喻柳从巴黎寄来的红色斗篷,在雪地里教孩子们辨认桔梗花的枯枝。少女的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响,呼出的白气与围巾上的绒毛纠缠,像只活泼的红狐狸。
“这是荷兰的重瓣品种,根须比云城的多三层。” 顾溪蹲下身拨开积雪,露出埋在土里的鳞茎,“哥哥说这种花最懂等待,哪怕被冻三个月,春天也能准时醒过来。”
顾念站在展厅门口给相机换电池,镜头里的妹妹正踮起脚尖,给陈建军的铜像系红围巾。雪落在铜像的警帽上,像积了层薄薄的糖霜,而顾溪的笑声穿过走廊,惊起了屋檐下栖息的麻雀。
“老画廊家从港城寄了画框来。” 季翎抱着包裹走进来,牛皮纸表面沾着融化的雪水,“说是要把溪丫头的《会开花的雪人》装裱起来,挂在顾辞的《港城月光》旁边。”
温时安正在给展厅的暖气片放水,铁管里的水流声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像首温暖的冬日序曲:“秀姨在厨房煮了姜母鸭。” 他用袖口擦去镜片上的雾气,“说今天要请纪念馆的工作人员吃冬至圆,馅料是桔梗花蜜拌的。”
张延踩着积雪走进来,警靴上的冰碴在地板上化成小小的水洼。老警察怀里抱着个红绸包裹的木盒,上面的 “一等功” 烫金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这是老陈的奖章,等会儿让溪丫头试试大小。”
顾溪突然从雪地里跑进来,斗篷的下摆扫过张延的公文包,露出里面的专题片脚本 ——《从矿洞到花园:一朵桔梗花的救赎》。少女的指尖在 “顾辞” 两个字上轻轻点过,突然转身朝温时安扑过去:“温叔叔,我能主持授勋仪式吗?”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雪花,像落了层碎钻,“我想亲口告诉警察爷爷,我们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