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暮色总是带着一层诡异的灰蓝,薇拉·奈尔站在板窗区边缘,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小香水瓶。她的裙摆被夜风吹得微微翻飞,紫色晚礼服上的褶皱像一朵未开尽的鸢尾花。
她知道,今晚的“游戏”不会太平。
“忘忧之香” 是她的王牌,也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
当监管者的镰刀划破空气的刹那,薇拉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香水瓶——紫色的雾气瞬间从她足尖蔓延,将她的身形模糊成一团虚影。监管者扑空的怒吼声在耳边炸响,而她已经悄然退回了之前标记的位置,血条完整,仿佛从未被追击过。
“啧……真是无聊。”她轻声冷笑,黑色面纱下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然而,当她转身走向最近的板窗区时,余光却瞥见了令人不安的一幕:
板墙后,一双幽蓝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那是约瑟夫。
他倚在破旧的木板上,手中的西洋剑反射出冷冽的光,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薇拉小姐……”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匙,刺骨又带着危险的甜,“你的香水,闻起来很像‘背叛’的味道。”
薇拉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那瓶**“迷幻幽梦”** 的配方,正是她当年用铃兰花与姐姐的血调制而成。如今,它成了她最深的罪证,而约瑟夫……似乎早已嗅到了真相。
“你在胡说什么?”她强作镇定,指尖却微微收紧。
约瑟夫缓缓逼近,镜面映出他身后摇曳的树影,“你杀了你的姐姐,顶替她的身份,还用她的名字活成了‘调香师’。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对‘迷幻幽梦’如此熟悉?”
薇拉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当然记得——约瑟夫曾在克洛伊身上闻到过同样的香气。 那种萦绕在记忆深处的铃兰香,曾让她在梦中无数次尖叫着惊醒。
“你……”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约瑟夫忽然笑了,镜面在手中碎裂成无数锋利的碎片,“因为你根本不是‘薇拉’,对吧?你只是她妹妹。”
空气仿佛凝固了。
薇拉的香水瓶从指间滑落,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紫色液体渗入泥土,像一朵盛开的毒蘑菇。她终于想起了什么——珊瑚夫人,那个被囚禁在海底囚笼中的灵魂,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你才是‘深渊的守护者’。”约瑟夫的声音愈发阴冷,“而你,用‘忘忧之香’掩盖的,不只是罪恶,还有……你真正的身份。”
薇拉踉跄后退,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海浪、囚笼、血色的铃兰花…… 她终于明白,自己从未真正“遗忘”过——那些被香水掩盖的记忆,不过是蜷缩在更深处的毒蛇。
而此刻,约瑟夫的镜子正对准她的眉心。
“现在,让我们看看‘迷幻幽梦’,到底能让你沉沦多久。
镜面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约瑟夫的指尖抵住镜面,折射出的冷光直刺薇拉眉心。
她的瞳孔剧烈震颤,仿佛有无数铃兰在颅骨内炸裂。
“你……根本不明白。”她忽然笑了,笑声像是从海底浮上来的气泡,破碎而虚幻,“你以为我是克洛伊?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才是真正的薇拉?”
话音未落,她猛地旋身,腰间另一瓶未启封的香水轰然炸开。
这一次,紫色雾气不再是逃避的屏障,而是凝固的毒药——雾中浮现出无数铃兰花瓣,每一片都浸染着血色纹路,将约瑟夫的镜面彻底吞没。
“你根本不知道‘迷幻幽梦’的真正配方。”她的声音穿透浓雾,带着蛊惑人心的颤抖,“它需要的不只是血,还有……记忆。”
雾气中传来约瑟夫的闷哼,镜片碎裂声混着金属刮擦的尖锐声响。薇拉踉跄后退,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任由鲜血滴落在裙摆上。她知道,自己正在用最后的香水释放记忆的诅咒——那些被铃兰花香掩盖的真相,此刻正如海浪般涌向约瑟夫的意识。
珊瑚夫人囚笼中腐烂的铃兰、双生姐妹互换身份的契约……
所有秘密化作紫色荆棘,缠绕上约瑟夫的脖颈。 他的镜面在颤抖,映出的不再是自己的脸,而是无数重叠的倒影——薇拉、克洛伊、珊瑚夫人、甚至她自己母亲的面容,都在镜中疯长成扭曲的藤蔓。
“你不过是另一个容器罢了。”薇拉的面纱滑落,露出与约瑟夫相同的琥珀色眼瞳,“我们都是深渊的孩子。”
雾气骤然消散。约瑟夫倒在地上,镜片嵌入泥土,而薇拉的香水瓶已彻底干涸。她的血滴在破裂的镜面上,瞬间被吸收成诡异的图腾。
远处传来求生者击破狂欢椅的轰鸣。
薇拉转身奔向板窗区,裙摆扫过那些凝固的铃兰花。她知道,约瑟夫的记忆会像毒藤一样绞杀他,而她——必须再次逃亡。
因为只要还有一丝香气残留,深渊就永远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