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夜,寂静如墨。
薇拉·奈尔站在求生者小木屋的窗前,指尖摩挲着那瓶“迷幻幽梦”。香水的雾气早已散去,但她仍能感受到余韵在血管中流淌——那种介于清醒与恍惚之间的微妙状态,像一层薄纱,将她的意识包裹。
“他们说,相中世界的时间会凝固……”她低声呢喃,蓝紫色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侧脸,映出一抹近乎透明的光晕。
门轴轻响,她转过身。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站在阴影里,黑色长风衣下摆被夜风掀起,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他的蓝眸在黑暗中如同冰刃,却在望向薇拉时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调香师小姐,”他的声音低沉如呢喃,“你似乎对我的相中世界很感兴趣?”
薇拉垂眸一笑,香水瓶在掌心轻轻旋转:“摄影师先生,你的世界……总让我想起‘迷幻幽梦’的梦境。”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某种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未言明的试探与渴望。约瑟夫缓步走近,靴跟叩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忽然抬手,指腹擦过薇拉的手腕,动作轻得像是怕惊碎她的影子。
“你知道吗?”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相中世界里,时间不会流动,但灵魂……会留下痕迹。”
薇拉的呼吸微微一滞,后退半步却被他堵在窗边。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她头顶的窗框上,将她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月光透过他的指缝,在她锁骨处投下斑驳的影子。
“就像你的香水……”约瑟夫俯身,指尖点在她颈侧,“它让我想起克劳德,也让我想起你。”
“克劳德……”薇拉轻声重复这个名字,眼中浮起雾气,“你还在寻找他的灵魂吗?”
.“而你,”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轻重未明,“是否也在逃避自己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按下了相机快门。
——世界骤然静止。
薇拉的瞳孔微微收缩,发现自己被困在相中世界里。四周的光影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胶片,唯有约瑟夫的身影在她面前逐渐清晰。他摘下遮住半张脸的黑纱,露出那张被痛苦与执念雕刻过的面容。
“在这里,”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动作比月光更温柔,“你不需要逃避。”
薇拉的指尖颤抖着攀上他的肩头,两人在静止的时空里呼吸交织。他的唇缓缓贴近她的耳垂,低语:“告诉我,你是否也像我一样……渴望一场永不醒来的梦?”
窗外的铃兰花在夜风中摇曳,香气与相中世界的虚幻重叠,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最终融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幽蓝。
薇拉·奈尔站在相中世界的出口处,指尖残留着约瑟夫唇齿间若有若无的香气。她的香水瓶在掌心微微发烫,仿佛被某种力量注入了新的生命。
“你逃不掉的,薇拉。”约瑟夫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他的身影在镜像世界与现实之间来回穿梭,如同鬼魅。他的相机镜头闪烁着冷光,每一次快门落下,现实世界的密码机进度都会被无声抹去。
薇拉冷笑,手腕一翻,喷洒出一缕“忘忧之香”。她的意识瞬间回退到三分钟前——那是她刚进入镜中世界时的状态。时间静止的缝隙中,她瞥见约瑟夫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什么刺痛。
“你在害怕?”她轻声问,紫色晚礼服在雾气中泛起涟漪,“害怕发现我比你更了解‘相中世界’的秘密?”
约瑟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的手指按在相机快门上,却迟迟未能按下。直到薇拉的香水再次弥漫,他才猛然惊醒,快门声撕裂了寂静。
——现实世界的薇拉倒地了。
但镜中世界的她却站在原地,指尖凝结出一滴银色液体。那是“忘忧之香”的终极形态,能短暂撕裂时空的屏障。她将液体滴入相机镜头,整个相中世界开始扭曲。
“你以为克劳德的死亡只是个意外?”薇拉的声音在虚空中回响,“他也是你的‘镜像’,不是吗?被困在永恒的相片里,成为你执念的养分……而我,要做的只是成为你的破局者。”
约瑟夫踉跄后退,镜片碎裂的尖啸声中,他看见自己苍白的手腕上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影子——那是克劳德、是薇拉的姐姐、是他所有沉溺于过去的灵魂。
现实世界的密码机突然加速运转。
薇拉从倒地状态挣扎起身,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她的香水瓶彻底碎裂,化作一道紫色光痕,穿透了相中世界的屏障。约瑟夫的相机在刹那间失去光泽,所有镜像纷纷崩塌。
“完美不需要囚笼。”她最后一次使用“忘忧之香”,将记忆回退到进入庄园的第一天。
——当她再次睁开眼,庄园的雾气已然消散,约瑟夫的相机躺在地上,镜头里只剩下一抹空洞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