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的低语

夜色如墨，乌鸦在枯枝上发出刺耳的啼鸣。约瑟夫站在破败实验室的门口，手中的煤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像是腐烂的玫瑰混着海盐——这是他熟悉的气息，属于那位“调香师”的味道。

“克洛伊女士？”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建筑中回荡。

“你终于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克洛伊端坐在实验台前，黑色长裙垂落在沾满药剂瓶的桌面上，指尖摩挲着一只水晶瓶。瓶中液体泛着幽蓝的光，仿佛封存了深海的月光。

约瑟夫的目光扫过四周：破碎的试管、散落的羊皮纸、还有墙上挂着的干枯铃兰。他知道，这是克洛伊的秘密——她用铃兰花调制出能操控梦境的香水“迷幻幽梦”，而此刻，她正用这种香水引他入局。

“你究竟想做什么？”约瑟夫的相机早已举起，镜头对准她的侧脸。

克洛伊轻笑一声，将水晶瓶凑近唇边：“约瑟夫先生，你难道对‘真相’毫无兴趣吗？”她突然倾身向前，香水的雾气在两人之间升腾，“比如，三年前那场海难……你真的以为只是意外？”

约瑟夫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记忆被撕开一道裂口——那艘沉没的货轮上。

“你的香水，和那场火灾有关。”他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握紧相机。

克洛伊的指尖划过瓶身，划出一道裂痕。蓝色液体滴落，在木质桌面腐蚀出焦黑的痕迹：“铃兰生长在海底，只有用绝望的人的心跳声浇灌，才能开出花来……而你，约瑟夫，你的心跳声，很适合。”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灯突然熄灭。约瑟夫在黑暗中听到玻璃碎裂的声响，以及克洛伊近乎耳语的叹息：“你拍下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真相的碎片……但你敢直视它吗？”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桌上只剩下那瓶“迷幻幽梦”，以及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克洛伊抱着穿白裙的小女孩，站在盛开的铃兰花海中。

而相片背面，用血写着一行字：“梦醒时，方知谁是囚徒。”

约瑟夫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照片上女孩的笑脸。那双眼睛——和他记忆中某个溺亡者的瞳孔一模一样。他猛地抬头，却发现克洛伊已不见踪影，只有实验台上残留的香水雾气在无声流动。

当他的视线扫过墙角时，呼吸骤然停滞——成排的玻璃罐中，漂浮着数百朵铃兰，每朵花心都嵌着一枚微型胶卷。他抽出最近的胶卷，镜头里是三年前的海面：货轮甲板上，克洛伊的丈夫正将一瓶蓝色液体倒入海水，而舱底，小女孩蜷缩在铁皮箱中，手腕上的铃兰项链泛着幽光。

“你早就知道。”约瑟夫的声音沙哑，相机对准了最后一罐铃兰。胶卷显示的画面里，他本人正站在沉船残骸中，手中攥着那枚失踪的铃兰吊坠。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克洛伊的身影逆光而立，裙摆沾着海藻般的黏液。“你才是那个被铃兰选中的人。”她的声音混着潮汐的韵律，“它需要清醒者的眼睛，来见证深海的真相。”

约瑟夫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取景框中克洛伊的瞳孔正在分裂成两片深蓝。当闪光亮起的瞬间，整座建筑开始震颤，所有铃兰同时绽放出刺目白光。他看见克洛伊的嘴角扬起，像极了照片里抱着女孩的那个女人——

“醒吧，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