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细碎光斑,约瑟夫的手指轻轻抚过金丝眼镜框。这座被藤蔓缠绕的哥特式城堡里,舞会的喧嚣与他的呼吸形成微妙共振。暗红天鹅绒窗帘后,他瞥见调香师的裙摆如血玫瑰般绽放。
薇拉·奈尔的银制面具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她眼尾流转的流光。她手持缀满珍珠的折扇,在人群中穿梭时总会留下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约瑟夫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属于庄园主的标记。
"要跳支舞吗,先生?"薇拉突然转身,折扇在他面前轻轻收拢。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苦艾酒,"您一直在看我,是我的香水太浓烈了吗?"
约瑟夫低头吻她手背,手套下的指尖感受到她脉搏的跃动:"奈尔小姐的香水如同您的眼睛,让人甘愿沉溺。"他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法文特有的颤音,这是他掩饰身份的最佳伪装。
旋转的华尔兹中,薇拉的裙裾扫过约瑟夫的礼服下摆。她突然贴近他耳畔:"您知道吗?镜中倒影有时会说谎。"折扇在两人之间划出优雅弧线,扇面映出约瑟夫瞬间绷紧的下颌。
舞曲转入高潮时,约瑟夫瞥见窗外的血色满月。那是他最厌恶的月光,会将他的秘密暴露无遗。他的手突然收紧,将薇拉带入窗帘后的阴影。
"您在害怕什么?"薇拉的指尖轻轻抚过他颈间的绷带,"还是说...您根本不是人类?"她的语气依然温柔,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约瑟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中危险。当月光穿透玻璃的瞬间,他的右脸在阴影中浮现出裂痕般的纹路——那是被镜像诅咒侵蚀的证明。
薇拉突然轻笑出声:"别紧张,我亲爱的镜中先生。"她摘下手套,露出掌心交错的疤痕,"我们都是被诅咒的存在,不是吗?"
约瑟夫凝视她掌心的纹路,那些疤痕竟与自己镜中倒影的裂痕完美契合。某种宿命般的震颤自心底蔓延,他听见自己问:"你究竟是谁?"
薇拉贴近他耳畔,气息轻得如同叹息:"我是你永恒的倒影,也是你致命的解药。"她的指尖划过他的唇,"要试试看吗?"
舞曲戛然而止的瞬间,约瑟夫扣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冰凉的镜面上。镜中倒影里,两人的身影重叠成血色的玫瑰。当薇拉的指尖触到他绷带下的皮肤时,整个世界突然陷入寂静。
约瑟夫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碎裂重组,而薇拉的身影始终清晰如初。她掌心的疤痕正在吸收他身上蔓延的裂痕,月光透过玻璃在他们交缠的发丝间织就银色蛛网。
"现在你明白了吗?"薇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救赎。"她的吻落在他眼尾,那里的皮肤正在逐渐恢复平滑。
窗外传来乌鸦的嘶鸣,约瑟夫猛地惊醒。舞会依旧喧嚣,水晶吊灯依然璀璨,而他的手正虚虚环在空气里——薇拉·奈尔早已消失不见。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躺着半片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瓣。花瓣上用香水写着一行小字:明晚零点,钟楼见。
约瑟夫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镜中倒影里,他的右脸已完全恢复如初。窗外的月光依旧冰冷,却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