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版与玫瑰

约瑟夫站在庄园西侧的玫瑰园外，银版相机的镜头对准正在修剪花枝的薇拉。晨雾在她深紫色裙摆间流转，指尖沾着露水的月季花瓣被小心翼翼放进琉璃瓶。

"调香师小姐总是在清晨收集最脆弱的芬芳。"他的声音惊起两只蓝蝶，金属雕花面具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薇拉转身时发梢掠过他的镜头，淡金色卷发里藏着朵半开的红玫瑰。

"而摄影师先生偏爱捕捉稍纵即逝的瞬间。"她将琉璃瓶轻轻晃了晃，玫瑰汁与晨露在琥珀色液体中交融。约瑟夫注意到她颈间挂着的银链，坠子是枚刻着鸢尾花的古老钥匙。

他忽然举起相机，镁光灯在薇拉瞳孔里投下短暂的白翳。当她眨去那抹光晕，发现面前的男人正凝视着显影后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指尖停在玫瑰刺上，一滴鲜血正顺着花瓣滚落。

"很美，不是吗？"约瑟夫的声音难得染上温度，"脆弱与美艳交织的刹那。"薇拉轻笑，将沾血的手指按在他面具边缘："但您忘了，玫瑰的香气总伴随着疼痛。"

暮色降临前，薇拉在香水工坊调制新配方时，发现门锁被动过。水晶瓶里的液体泛着奇异的银色光泽，当她凑近细嗅，分明闻到了玫瑰香精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那是约瑟夫惯用的古龙水味道。

正午的玫瑰园被阳光晒得慵懒，薇拉踩着碎石小径走来时，听见相机快门轻响。约瑟夫站在喷泉后，镜头正对着她发间那朵沾着露水的白玫瑰。

"您总在我最美的时候按下快门。"她摘下玫瑰轻嗅，花瓣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约瑟夫的金属手套抚过银版相机，显影后的照片里，薇拉的影子被阳光拉得细长，仿佛要融入他脚下的阴影。

"但您从未让我拍过正面。"他忽然绕到她身后，冰凉的面具贴着她耳畔，"是怕我看见您藏在香水后的秘密？"薇拉转身时，玫瑰刺划破他手套指尖，殷红在亚麻布料上晕开。

"秘密总要留到揭晓时才有趣。"她将沾血的玫瑰插进他西装口袋，突然踮脚摘下他的面具。约瑟夫瞳孔剧烈收缩，银发在阳光下泛着苍白的光，右脸那道贯穿眉骨的疤痕在玫瑰映衬下格外刺眼。

薇拉的指尖悬在疤痕上方三寸处，薰衣草与玫瑰的香气突然浓烈起来。"在巴黎，我曾为一位伯爵夫人调制过遗忘之香。"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酒，"可有些伤痛，是连时间都无法治愈的。"

约瑟夫猛地抓住她手腕，将沾血的手套按在她颈间跳动的血管上。薇拉看见他眼中翻涌的银雾，如同暗房里未显影的相纸。"您知道我为何总拍背影？"他的拇指摩挲着她锁骨处的银钥匙，"因为每次转身，都是一场永诀。"

风掠过玫瑰丛，带起一阵红雨。薇拉突然将他推进爬满蔷薇的拱门，尖刺刺破两人衣物，在肌肤上划出细小的血痕。她的唇离他的疤痕只有毫厘之距，"那就让这次...成为永恒的开端。"

当钟声响起时，约瑟夫发现掌心躺着枚银钥匙。玫瑰园空无一人，只有喷泉里漂浮着半张显影的照片——照片里的薇拉背对着镜头，颈间银链折射出的光斑，恰好落在他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