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上前一把夺过他怀里的首饰盒,仔细检查后递给娘亲,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配谈规矩?”
时锦收回脚,冷声道:“再敢在此地敲诈,下次直接拖去军营打三十大板。”
落落收起免死金牌,淡淡道:“看在皇恩浩荡的份上,饶你这一次。
再敢敲诈勒索,下次可没人救得了你。”
“谢大人!谢大人!”马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爬起来,手抖得握不住缰绳,好不容易才驾着马车疯跑起来,车辙歪歪扭扭,倒像是在逃命。
娘亲摸着失而复得的首饰盒,笑着拍了拍落落的手:“还是你们有法子。”
绵绵扒着落落的肩头,小声问:“姑姑,他为什么要喊吾皇万岁呀?”
落落笑着捏捏她的小脸:“因为那是皇上赐的令牌呀,见牌如见君呢。”
一行人转身往景点走,青黛甩了甩手上的灰,笑道:“这种人,就该让他见识见识厉害,不然真当天下人都好欺负。”
时锦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姐姐仁慈,今日定要拆了他这破车。”
沈书逸攥着绵绵的小手,仰着小脸问:“娘亲,42刚才好凶,为什么现在跪下了呀?”
沈小雨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因为他做错了事,知道怕了呀。”
绵绵拉了拉落落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姑姑,那个叔叔跑好快呀,我们还去玩吗?”
马夫连滚带爬地奉上首饰盒,青黛接过时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盒面。
苏晴落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牵起绵绵的手:“走,咱们去前面的枫林玩。”
枫林深处藏着一汪月牙泉,泉水清得能看见水底游弋的小鱼。
时锦先脱了鞋跳进水里,惊得鱼儿四散,她却弯腰掬起一捧水泼向落落:“姐姐快来!这水凉丝丝的,正好解乏!”
落落笑着躲开,却被娘亲推了一把,裙摆沾了些水珠,索性也脱了鞋袜,脚刚伸进水里,就被绵绵抱住了小腿——小团子不知何时也跟着下了水,胖脚丫踩在鹅卵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双丫髻,倒像顶了两朵亮晶晶的白梅。
沈书逸学着时锦的样子捉鱼,小手在水里乱扑腾,结果鱼没抓到,倒呛了口泉水,皱着小脸吐舌头的模样惹得众人笑弯了腰。
沈小雨掏出帕子给他擦脸,指尖却被他趁机咬了口,母子俩闹作一团。
青黛和喜鹊在岸边铺了块素布,把点心匣子一一打开:桂花糕、杏仁酥、芝麻糖,还有时锦特意带来的蜜饯,五颜六色摆了一片。
小桃则寻来几根细竹,串上刚摘的野山楂,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汁,酸香混着焦甜飘得老远。
“姑姑你看!”绵绵举着颗烤得半焦的山楂跑过来,小手被烫得直甩,却执意要苏晴落先尝,“甜甜的!”
落落咬了一小口,酸得眯起眼,见她仰着小脸等夸奖,忙点头:“我们绵绵烤的最好吃。”
时锦不知从哪儿折了根芦苇,正和沈书逸比赛吹哨,两人憋红了脸,芦苇叶却只发出“沙沙”的轻响,最后还是苏晴落接过芦苇,指尖转了转,吹出一串清亮的调子,惊得枝头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掠过漫天红枫,像撒了把火。
娘亲坐在布上绣帕子,针脚落在枫叶纹样上,偶尔抬头看一眼水里嬉闹的孩子们,目光软得像浸了蜜。
姑姑靠在她身边,脚边的泉水漫过脚踝,带着碎光轻轻晃,听着时锦的笑闹、绵绵的尖叫、书逸的嘟囔,忽然觉得这寻常的日子,竟比任何金银都珍贵。
日头西斜时,众人踏着满地碎金往回走。
绵绵趴在苏明澈特意派来接人的马车顶上,手里攥着片最大的红枫;书逸的兜里鼓鼓囊囊,装着他捡的鹅卵石;时锦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鞋上还沾着泥;娘亲的帕子上多了片压平的枫叶,红得像团不会灭的暖火。
车厢里很快响起均匀的呼吸声,绵绵枕着落落的腿,书逸靠在时锦肩头,连娘亲都闭着眼打盹。
落落掀起车帘,看夕阳把枫林染成一片熔金,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不过是身边人都在,烟火气都暖。
马车刚驶进巷子,就见苏明澈立在院门口,玄色长衫被晚风拂得微动。
他手里提着个食盒,见马车停下,先一步接过苏晴落手里的药箱,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自然地揣进自己袖中暖着。
“玩得累了吧?”他声音温沉,目光扫过车厢里睡颜憨态的孩子们,“厨房温着莲子羹,加了桂花蜜。”
时锦率先跳下车,拍着他的胳膊笑:“姐夫偏心,就记得给姐姐留羹汤,我们这些人可也饿着呢!”
苏明澈无奈摇头,转身吩咐下人:“把食盒里的糕点分了,再煮几碗酸梅汤来。”
进了院子,青黛刚把绵绵抱到榻上,小丫头就揉着眼睛醒了,嘴里嘟囔着“枫叶”,小手还紧紧攥着那片红枫。
落落笑着替她掖好被角,转身见苏明澈正站在廊下,手里拿着片压得平整的枫叶,正往她昨日空着的书笺里夹。
“今日见你喜欢,就捡了片完整的。”
他递过书笺,上面已用小楷写了行字:“枫下泉声里,家人伴岁长。”
落落指尖划过字迹,忽然想起白日里泉水的清凉、烤山楂的酸甜,还有时锦吹不响芦苇哨时的懊恼,唇角弯得更柔。
正说着,沈小雨抱着沈书逸进来,小家伙怀里的鹅卵石滚了一地,有圆的、扁的,还有块像小兔子的,惹得时锦蹲下身去捡,嘴里嚷嚷着“这个归我”。
娘亲坐在桌边,正把帕子上的枫叶绣完最后一针,见苏明澈给苏晴落盛羹汤,笑着打趣:“多大的人了,还像年轻时那般黏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