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刘捕头,语气沉了下来:“刘捕头,你即刻带人去镇上走访,找当年林家的邻居、管家问问,把张家侵占林家财产的证据一一核实。
另外,那伙人贩子虽已被打散,但漏网之鱼想必还有,也得派人追查,说不定能从他们口中问出更多张家的龌龊事。”
“属下明白!”刘捕头躬身应下,转身正要离去,却被落落叫住。
“等等。”落落看着他,补充道,“查案时多带些人手,张家在镇上经营多年,怕是有些势力。
若遇到阻碍,不必顾忌,直接回禀我便是——这案子,咱们查定了!”
刘捕头心中一振,大声应道:“属下遵令!定不辱使命!”
待刘捕头也离去后,堂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落落拿起那份状纸,再次细细翻看。
林绾的字迹娟秀,却在描述被关柴房、遭人贩卖的段落里,笔画扭曲得几乎认不出——那是绝望到极致的痕迹。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状纸叠好收好。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纸洒在案上的朱笔上,映得笔尖一片通红,似要将这世间的不公,都一一蘸进墨里,再用律法的锋芒,一笔笔讨回来。
而此刻的张家院内,张公子正陪着怀孕的妻子在廊下晒太阳,手里把玩着一枚从林家搜来的玉佩,满脸得意地说着闲话:“那林绾也是个蠢的,被卖了还不知道,如今怕是早就死在哪个角落里了,省得留在家里碍眼。”
他妻子娇笑着靠在他怀里,摸着肚子道:“还是夫君英明,既除了她,又得了林家的家产,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日子就更舒心了。”
两人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公……公子!不好了!县衙的人……县衙的人把咱们家围了!说……说要查林姑娘的案子!”
张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张家被抄查的消息,没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镇子。
百姓们围在张家院外,看着捕快们将张公子夫妇和参与侵占家产的张家下人一一押出来,无不拍手称快。
有人想起林绾的遭遇,还忍不住念叨:“早就该治治这张家了,占人家产还卖人,简直不是东西!”
而此时的县衙客房里,林绾正捧着苏晴落派人送来的账本,指尖微微发颤。
账本上清晰记着张家如何变卖林家田地、私吞商铺银两,每一笔都对应着当年父母留给她的念想。
待阿鸾将追回的地契、银票送到她手上时,林绾捧着那些纸张,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压在她心头三年的巨石,终于彻底落了地。
三日后,县衙公开审理张家一案。
堂下挤满了百姓,林绾作为原告站在堂中,看着张公子夫妇在铁证面前无从抵赖,最终被判处归还所有林家财产,张公子因贩卖人口、侵占他人产业,额外被判流放三千里。
当苏晴落敲下惊堂木,宣布判决生效时,堂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林绾对着落落深深一揖,眼中满是感激。
案子了结后,落落本想帮林绾寻一处安稳住处,让她好生休养。
可没等她开口,林绾却主动找到了她的书房,手里还捧着一叠整理好的文书。
“苏大人,”林绾站在桌前,眼神比初见时亮了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这几日在县衙住着,我看大人和各位捕头办案辛苦,便试着整理了些过往的案卷,还写了份关于镇上商户户籍的核对建议,您看看是否能用。”
落落接过文书,翻开一看,只见字迹工整,条理清晰,连案卷中容易遗漏的细节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她有些惊讶地抬眼:“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林绾点头,语气认真,“我父母在世时,曾教我读书记账,后来在张家虽受了苦,可这些本事倒没全忘了。
这几日我看着大人为百姓操劳,又想起镇上没有看不起女子、更不嫌弃和离或受欺负之人的风气,心里便有了个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落落,眼中满是恳切:“苏大人,我不愿再做那个只会等待救援的弱女子。
我想留在县衙,做您的师爷,帮您整理案卷、核对文书,也帮更多像我一样受过苦的人。
求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苏晴落看着林绾眼中的坚定,又想起这几日观察到的细节——她虽经历磨难,却依旧心思缜密、做事稳妥,更难得的是有一颗想帮人的热心。
她当即放下文书,笑着起身:“我正愁案卷堆积如山,缺个细心的人帮忙。
你愿意留下,我求之不得!从今日起,你便是县衙的师爷,和我们一同办公。”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绾激动得眼眶发红,再次对着落落行了一礼:“谢大人!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自此,县衙里多了位女师爷。
一番波折过后,时光悄然滑至七月中旬。
暑气正盛,日头毒辣得晃眼,连风都带着滚烫的热气。
落落身上的薄纱裙虽轻盈透气,却架不住汗水濡湿,一天总要换上三四套才清爽,她嫌这般频繁换裙麻烦,索性换上了念念家店铺主打的冰丝裤
——裤料垂顺冰凉,贴在皮肤上像裹了层薄云,走动间还带着些微凉意,总算解了暑热的烦忧。
先前棘手的案子,如今有爹爹沉稳坐镇、刘捕头奔走查探,还有阿鸾心思细腻地梳理线索、林绾从旁出谋划策,众人合力之下,落落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工作也渐渐清闲起来。
得空时,她便泡在明心学宫,跟着师傅钻研学问,又与林清姝一同探讨典籍,时而润色文稿,时而拓展思路,日子过得充实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