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

蒲熠星站在郭文韬老房子的客厅中央，看着满地打包箱，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和这个人共享生活的每一寸空间。

七月的阳光透过纱帘斑驳地落在地板上，他踢了踢脚边的纸箱："韬韬，这些书还要吗？"

"打开看看。"郭文韬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伴随着抽屉开合的声响，"标红星的都是要带走的。"

蒲熠星蹲下身，裁纸刀划开胶带。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大学教材，最上面那本《宏观经济学》的扉页上，郭文韬的字迹写着"Stefan 2016"。

他的指尖抚过已经褪色的墨水。

"杂物间还有几箱。"郭文韬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汗湿的白T恤贴在背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你去看看？"

杂物间门轴发出年久的吱呀声。

蒲熠星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眯着眼看见墙角堆着三个塑料收纳箱。

他掀开第一个箱子，突然愣住——里面全是高中课本，书脊上贴着"高三(6)班"的标签。

"这不是你的字迹。"蒲熠星抽出一本《化学必修二》，扉页上"蒲熠星"三个字工整清秀，和他高中时在课本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他快速翻动其他书本，《物理》《语文》《英语》……每本扉页都写着他的名字。

郭文韬的身影堵在门口，逆光里看不清表情。

蒲熠星举起一本《数学选修》："解释一下？"

沉默在灰尘漂浮的空气中蔓延。郭文韬走过来蹲下，指腹擦过《生物》课本扉页的签名："毕业季收废品的阿姨那里买的。"

他的耳尖在阳光下泛红，"这些是你卖给学校的二手书。"

蒲熠星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他记得高三毕业那天，自己把全部课本以五毛一斤的价格卖给了收废品的老太太，怎么会……

"我翘了考试。"郭文韬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从箱底抽出一本《星火英语》，书页间夹着褪色的电影票根，"跟着收废品的三轮车跑了半个学校，最后花两百块把这些赎回来。"

蒲熠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

阳光从高处的小窗斜射进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郭文韬翻开《语文》课本，指着扉页签名在光线下微微发亮的边缘："你看，笔的墨水掺了荧光粉。"

他的指尖轻轻描摹"熠"字的笔画，"我把你写进书里，掀开书，字迹就会在阳光下发光。"

他抬起眼睛，瞳孔里盛着十七岁那个不敢表白的自己："那个熠熠生辉的，就是你。"

蒲熠星感觉有热流涌向眼眶。

他想起高中时郭文韬总借他的笔记，想起每次传阅试卷后对方都会特意把他的卷子抚平再还回来。

原来那些小心翼翼的触碰，都是未说出口的喜欢。

"傻子。"蒲熠星把额头抵在对方肩上，嗅到T恤上阳光和灰尘的气息，"你知不知道我当年卖书是因为……"

他的声音闷在衣料里，"因为听说你要去北京上学。"

郭文韬突然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递到相贴的皮肤："所以我复读了一年。"

杂物间的光线渐渐转成金色。

蒲熠星从箱底摸出本《美术》课本，翻到人体素描章节时，一张纸条飘落——

那是他高二时随手画的郭文韬侧脸速写。

"这些都要带走。"蒲熠星把纸条塞进自己口袋，开始重新封箱。

他抓起马克笔在箱面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又在旁边写上“Eazin&Stefan”

郭文韬按住他写字的手："不嫌占地方？"

"新家书房正好缺一套高中教材。"蒲熠星转头咬了下他的耳垂，在对方吃痛时飞快补充，"而且我要检查，是不是每本都真的会发光。"

暮色透过窗户漫进来时，他们终于收拾完所有箱子。

蒲熠星坐在打包好的书箱上，看郭文韬蹲着给最后一个纸箱缠胶带。

"对了。"郭文韬突然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你当年为什么在所有课本都签名？"

蒲熠星摸出那支随身携带的万宝龙钢笔，在新家的第一个纸箱上郑重写下两人名字："因为希望……翻到我课本的人，都能记住这个名字。"

钢笔被抽走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郭文韬在相同位置补上日期，墨迹在夕阳下泛起熟悉的荧光："现在实现了。"

搬运公司的喇叭声在楼下响起。

蒲熠星把那张偷藏的速写对折，塞进郭文韬胸前的口袋。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对方突然加速的心跳，就像十七岁那年，他们第一次在图书馆共享耳机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