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我坐在床沿盯着手机屏幕。那条短信就躺在对话框里,像是毒蛇吐信的嘶响。
"别信陆沉舟。他是白夫人的外甥。"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按下。窗外飘着细雨,打在玻璃上洇开一片水痕。我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掌心还残留着昨夜陆沉舟车门合上时的余温。
"叮——"
闹钟响了。九点整。
我起身换衣服,选了件深灰色风衣。袖口内衬缝着微型录音器,是昨晚特意找出来的。指尖抚过那个小小的金属凸起,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推开单元门时,雨下大了些。他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在楼下,雨刷器规律地摆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半透明的弧线。
车门从里面打开,我坐进副驾驶。他穿着深灰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一截浅褐色疤痕,像是被什么烫伤的。
"睡得好吗?"他启动车子。
我没回答。广播里突然插播新闻:"本市城郊废弃工厂区发生不明爆炸......"
他伸手关小音量。我盯着他手腕上的疤:"去哪?"
"见个老朋友。"
车子驶上高架桥,雨幕把城市切割成模糊的色块。我悄悄按下录音器开关,金属外壳贴着脖颈,凉得像块冰。
穿过浓雾笼罩的郊区公路时,天色愈发阴沉。生锈的"陆氏重工"招牌歪斜挂着,藤蔓缠绕着"欢迎光临"的霓虹灯牌。我跟着他走进厂房,铁门吱呀作响,惊飞一群躲在角落的老鼠。
空气里漂浮着铁锈颗粒,踩在积水里能听见鞋跟与地面黏连的声响。我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昨夜逃命时磕的。
"小心头顶。"他忽然伸手拦住我后背。抬头看去,几根垂落的铁链正在风中摇晃,发出不详的吱呀声。
暗室里只有一盏红灯。戴面具的男人坐在桌边,面前摊着几张泛黄的纸。
"当年接货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声音沙哑,"两个婴儿长得太像,而且都有胎记。"
我盯着他手中的照片。耳后那块淡粉色印记开始发烫。
"不是双胞胎。"男人继续说,"是三胞胎。苏晴的母亲当年产下三女,其中一人被烧毁户籍......"
枪声突兀响起。男人胸口绽开血花,倒地时手掌攥紧我的衣角。我低头看他手里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白夫人已知你觉醒。"
爆炸声由远及近。陆沉舟拽着我钻进通风管道,铁皮刮破膝盖的瞬间,温热的液体渗出来。
"你早就知道!"我在轰鸣中嘶喊,"你说要帮我,却藏着白夫人的血缘!"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护在身下。透过缝隙,我看到他袖口擦过墙壁带出的血痕,不知是谁的。
冲出厂房时暴雨倾盆,我甩开他的手。雨水冲刷着掌心里的字条,墨迹开始晕染。
"那天晚上,"我突然想起什么,"我跪在地上给你倒酒时,闻到过焚香的味道。和你现在身上的香水混着血腥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愣了一下。我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拿着这个。"他塞给我一个U盘,"这是我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
我低头看他的左手,无名指戴着枚朴素的银戒。纹路竟与线人手中胎记的拓印相似。
停车场对峙持续了很久。我把录音器摔在他面前:"你说要帮我,却藏着白夫人的血缘!"
他弯腰捡起录音器,放进自己口袋。转身离开时风衣猎猎作响,背影被雨幕模糊成灰色的剪影。
回到出租屋已经傍晚。我蜷缩在电脑椅上,U盘文件名为"三生石"的视频开始加载。
三个襁褓中的女婴并排躺着。镜头缓缓推近,我认出自己熟悉的那个胎记出现在中间婴儿肩头。而右侧女婴——竟是少年时的苏晴!
最左侧的女孩戴着金锁片,上面刻着模糊的"陆"字。画面突然扭曲,传出女人尖锐的笑声。
窗外惊雷炸响,电脑屏幕映出我惨白的脸。雨滴打在玻璃上像一串串未解的密码。
我伸手碰了碰屏幕。那个戴金锁的女婴,和我有着相同的胎记。
手机突然震动。新消息来自陌生号码:
【当三颗星星重叠,真相就会浮现。】
我盯着屏幕里三个一模一样的婴儿,喉咙发紧。雨点砸在窗框上,像谁在反复叩门。
手机又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霓虹灯牌下的巷口,穿驼色大衣的女人被两个黑影拖进后巷。我认出那家店招牌——正是昨晚线人藏身的废弃工厂。
"叮"的一声,视频自动跳转到下个画面。这次是间产房,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剪脐带。镜头突然拉近,我看到护士胸前的工牌:白夫人。
画面开始剧烈晃动,有人在奔跑。最后定格在一个保险柜特写,柜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我伸手去够包,U盘从指缝滑落。弯腰捡起时,发现金属外壳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给唯一活着回来的孩子。
雨越下越大。楼道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背贴着墙慢慢挪到门边。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格外清晰。
门开了条缝。
"是我。"苏晴举着伞站在雨里,睫毛挂着水珠,"能借把伞吗?我刚从医院出来。"
她肩膀微颤,袖口沾着褐色污渍。我这才想起昨天爆炸新闻里提到的城郊事故,报道说现场发现了不明血迹。
"怎么不去陆总公司找他?"我侧身让她进来。
"打他电话一直关机。"苏晴抖了抖伞骨上的雨水,"而且...我今早去产科查了档案,我的出生证明被人调包过。"
她从包里抽出文件袋,纸张泛黄卷边。最上方那页写着三胞胎接种记录,签字栏赫然出现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