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轰鸣碾过花园的寂静。车载电台滋滋响着切换到交通频道，我攥着手机，林明宇那张脸在脑海里晃来晃去。他今天穿了深蓝领带，和上次见时一样。
"前面左转。"陆沉舟突然开口。车子猛地拐进巷口，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声响。我整个人被甩向车门，后背撞上冰冷金属板。
路灯忽明忽暗，废弃工厂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导航显示这里曾是机械制造厂，二十年前就搬空了。月光穿过破碎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
"你在这等。"他伸手要拉手刹。
"做梦。"我推开车门，赤脚踩上湿滑的青石板。碎石子扎进脚底心，我咬着牙一言不发。远处传来犬吠声，混着风穿过铁皮屋顶的呜咽。
他没再劝，抽出西装内袋里的小刀递给我："握紧。"
我接过时瞥见他袖口沾着香槟渍，就是刚才宴会上我打翻的那杯。记忆突然闪回，苏晴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骨瓷碗沿，清脆声响像蛇尾扫过琉璃。
铁门吱呀作响。我们贴着墙根往里挪，月光透过天窗漏下来，照见大厅中央垂下的铁链。林明宇被吊在半空，运动鞋只剩一只，黑色领带松垮垮垂着。
"明宇！"我刚要冲过去，陆沉舟的手掌突然扣住我手腕。他指节绷得发硬，掌心全是冷汗。
"姐..."弟弟眼皮动了动，嘴角渗出血丝。我这才发现他脚下有片碎玻璃，映着月光泛着诡异蓝光。
暗处传来冷笑，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从阴影里踱步而出："林小姐果然重情义。"他手里转着把蝴蝶刀，寒光闪过时，我看见刀柄刻着莲花纹路。
"苏晴让我说谢谢。"男人凑近我耳畔，血腥气扑面而来，"多亏你们追来，省得她亲自处理后事。"
我攥紧手里的小刀。刀柄硌得掌心生疼，想起宴会厅里沈婉仪的珍珠项链，暴雨夜把我推出家门的那双手。
"要杀就杀。"陆沉舟突然往前半步，将我护在身后。他后背抵着我的胸口，西装布料下肌肉紧绷如弓弦。
男人嗤笑一声，忽然抬手。天花板机关转动，铁链哗啦作响。林明宇整个人被吊得更高，脖颈处勒出紫痕。
"先送你弟弟上路。"他话音未落，陆沉舟已扑上前去。刀光闪过，两人缠斗在一起。我趁机往林明宇方向挪，却听见头顶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小心！"我拽着陆沉舟往后退。铁网轰然坠落，将我和他隔开。尘土飞扬间，我看见林明宇瞳孔扩散，血从太阳穴缓缓流下。
"明宇！"我疯狂拍打铁网，锁链叮当作响。陆沉舟在外头与男人对峙，左臂多了道伤口，鲜血滴在莲花纹路上竟泛起幽蓝光芒。
男人突然惨叫着跪地，捂着喉咙倒抽冷气。陆沉舟踹开他，捡起掉落的蝴蝶刀割断铁网。我冲过去扶住林明宇，手指探向他鼻息。
还有气。微弱但确实存在。我扯下自己裙摆撕成布条，绑住他大腿上那道狰狞伤口。血已经浸透牛仔裤，暗红色在月光下发黑。
"别睡！"我用力拍他脸颊，"睁开眼看着我！"指尖触到他脖子上的温度，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后背冷汗浸透衬衫，混着陆沉舟手臂滴落的血珠，在水泥地上洇出斑驳痕迹。
男人在地上抽搐，皮肤浮现诡异红斑。陆沉舟蹲下身检查他面具，突然抬头："白莲教。"
我瞳孔骤缩。记忆里闪过苏晴梳妆台后的檀木盒，里面躺着朵干枯白花。每次她哭着说想家时，都会打开那个盒子。
"他们要什么？"我咬牙解开林明宇身上的绳索。少年软绵绵瘫在我怀里，体温正在流失。
"换你。"陆沉舟撕下领带绑住自己手臂，血色染红白衬衫，"用你换林明宇。"
我冷笑一声，将昏迷的弟弟拖到角落。月光从天窗斜射进来，照亮墙角刻着的莲花图案。这地方像是某种古老祭坛，每个转角都藏着机关暗格。
暗处传来脚步声。我攥紧小刀藏在身后，陆沉舟突然按住我肩膀："躲到配电箱后面。"
我没动。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大厅中央，血迹蜿蜒如蛇。男人已经不动了，身体扭曲成诡异角度。月光下，陆沉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要把整个大厅吞没。
"林小姐。"另一个声音响起。戴着银狐面具的女人从阴影走出，手里捧着个鎏金匣子，"我家主人请您喝茶。"
我盯着她裙摆上的暗纹。那是和苏晴旗袍上相同的并蒂莲，用金线绣得活灵活现。记忆突然闪回，养母送我上学时说过的话："晚晚，咱们林家最重血脉传承。"
"滚。"我将昏迷的林明宇往身后藏了藏。少年呼吸越来越弱，冷汗湿透了衬衫。
女人轻叹一声，轻轻打开匣子。浓烈药香弥漫开来，我认出那是续命散——专门用来救濒死之人。但传闻这种药必须搭配特殊手法，否则会让人陷入假死状态。
"选吧。"她举起银针，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现在救，还能保住他双腿。"
陆沉舟突然往前跨步，却被机关绊索绊住。铁钩从天而降，擦着他肩膀划过，在墙上留下三道血痕。
我盯着匣子里的药瓶。鎏金盖子映着月光，晃出细碎银斑。想起小时候发烧，沈婉仪也是这样举着汤匙哄我："晚晚乖，喝了这碗药，娘给你买糖人。"
"动手。"我松开林明宇，握着小刀走向女人。她眼睛亮了一下，银针微微上扬。
刀光闪过。我劈开匣子的同时，陆沉舟飞身扑来。我们重重摔在水泥地上，身后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整座仓库开始震动，尘土簌簌落下。
"快走！"陆沉舟拽着我往门口跑。我抱起林明宇，少年比想象中轻，像片飘零的落叶。
警笛声由远及近。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只留下满地散落的银针。我回头望去，看见莲花图腾在月光下泛着血光，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救护车红蓝灯光划破黑暗。我坐在担架上，看着医护人员给林明宇输液。护士要给我包扎脚底，却被我推开。
陆沉舟靠在车旁抽烟，火光明灭间照亮他下巴新添的划痕。我赤脚走到他面前，捡起地上半截银针。月光下，针身刻着极小的莲花纹路。
"白夫人。"他吐出烟圈，"她最喜欢玩这种游戏。"
我攥紧银针，尖端刺破掌心。血珠顺着莲花纹路蜿蜒，像极了今夜洒在水泥地上的那些。远处传来晨鸟啼叫，第一缕阳光正穿透云层。
"他们逃不掉。"我盯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林明宇在担架上动了动，睫毛轻轻颤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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