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窗台上凝成细小的珠,游子意对着镜子系围巾时,看见云慕正往背包里塞手电筒和创可贴。“真要去那栋老房子?”他指尖划过围巾上的流苏,那是云慕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藏蓝色的羊绒上绣着暗纹的云。
“张律师说游明诚在老宅子藏了东西,”云慕拉上背包拉链,金属扣碰撞出清脆的响,“昨天法院去搜查时,发现书房地板有块松动的木板,像是藏过东西。”他走过来帮游子意把围巾系得更紧些,指腹蹭过他的下颌线,“你要是不想去,在家陪妈和念念。”
游子意摇头,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起去。”他往门口走时,后腰的旧伤隐隐作痒,却比往日轻了许多,“那栋房子里,也有我的回忆。”
老宅子在城郊的巷弄深处,朱漆大门早已斑驳,门环上的铜绿爬满了纹路。云慕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时,灰尘在斜射的晨光里飞舞,像群沉默的蝴蝶。客厅的摆钟停在三点十七分,钟摆上落着层薄灰,显然很久没人来过。
“你看这个。”游子意指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游明诚抱着年幼的他,母亲站在旁边笑,眼角的梨涡像盛着蜜。只是如今看来,那笑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云慕伸手拂去照片上的灰,忽然“咦”了一声:“这照片后面好像有东西。”
相框背面的螺丝早已生锈,云慕用瑞士军刀撬开时,掉出张折叠的信纸。纸上的字迹娟秀,是游子意母亲的笔迹:“明诚藏了本黑账在书房东墙的砖缝里,密码是子意的生日。若我遭遇不测,望有人能发现真相……”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往书房走。书房的书架上还摆着游子意小时候的奖状,“三好学生”的烫金字在昏暗里泛着微光。云慕按照信上的提示,敲了敲东墙的砖块,果然有块砖发出空洞的回响。
“找到了。”他抠出砖块,里面藏着个黑色的皮笔记本,封面烫着金色的“游”字。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二十年前,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旁边标注着“王敬山”“码头”“周睿”等名字,显然是本行贿受贿的记录。
“原来王仲礼的父亲早就和他勾结。”游子意的指尖冰凉,划过“云舒手术”几个字,后面跟着串数字,“这是……给主刀医生的钱?”云慕的脸色沉下来:“看来你母亲的死,不止游明诚和王仲礼,还有其他人参与。”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把笔记本藏进背包,躲在书架后面。进来的是个穿风衣的女人,头发染成栗色,手里拿着张图纸,嘴里念念有词:“……应该就在书房,爸说砖缝里的东西能救游家……”
“是游明诚的妹妹,游清婉。”游子意压低声音,“小时候总爱抢我的玩具,后来嫁去了国外。”云慕透过书架的缝隙观察,看见游清婉正用锤子敲东墙的砖块,脸上带着急切的红。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游清婉把砖块扔在地上,忽然转身看向书架,“谁在那里?出来!”她从包里掏出把水果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我知道是你们,云慕,还有那个野种!”
游子意的呼吸一窒,被云慕紧紧按住肩膀。云慕慢慢从书架后走出,双手摊开:“我们只是来拿点旧东西,没想打扰你。”他的目光落在水果刀上,“游小姐还是把刀放下,伤了人对谁都没好处。”
游清婉的刀却握得更紧:“把东西交出来!那是我们游家的东西!”她忽然冲向云慕,刀尖直逼他的胸口,却被云慕侧身躲过,水果刀“哐当”掉在地上。云慕反手将她按在书桌上,声音冷得像冰:“你知道里面记着什么吗?你父亲害死你嫂子的证据,还有你们家这些年的肮脏事!”
游清婉的哭声像被掐住的猫:“我不知道……爸只说这东西能让他减刑……”她忽然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灰尘在脸上画出沟壑,“我哥就是个疯子,他逼我回来拿东西,说拿不到就让我永远别回国外的家……”
云慕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扔进垃圾桶:“游明诚已经被判了无期徒刑,你就算拿到这个,也救不了他。”他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你自己看,他连你丈夫公司的偷税记录都记着,根本没把你们当家人。”
游清婉的手指抖得厉害,翻到某页时忽然尖叫一声,笔记本掉在地上:“这个畜生!他竟然威胁我丈夫……”她捂着脸哭了许久,忽然抬头看向云慕,“我能作证,我知道他把转移的资产藏在哪,就在……”
正说着,门外传来警笛声。张律师带着警察走进来,看见屋里的情景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我们查到游清婉昨天偷偷回国,怕她来销毁证据。”游清婉看着警察,忽然站起身:“我要自首,我知道游明诚所有的秘密。”
离开老宅子时,阳光已经越过巷口的屋檐。游子意回头望了眼那栋灰瓦的建筑,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空了,却又松快了许多。云慕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他的冰凉:“都结束了。”
“嗯。”游子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释然的笑意,“我们回家吧,念念该饿了。”
回去的路上,接到苏晓的电话,她兴奋的声音差点震破听筒:“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周瑾向温棠表白了!就在医院的花园里,他还把自己养的蜂蜜罐都搬来了,说以后天天给她冲蜂蜜水!”云慕笑着看了眼游子意,后者的眼里也盛着笑意。
“温棠答应了吗?”游子意问。苏晓在那头笑得更欢:“当然答应了!温师姐说早就等他这句话了,两个人现在正一起给蜜蜂换蜂箱呢,甜得我牙都快掉了!”
挂了电话,云慕忽然把车停在路边。游子意正疑惑,就看见他从后座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条项链,吊坠是片银色的云,云心里嵌着颗小小的蓝宝石,像他名字里的字。“本来想找个特殊的日子送你,”云慕的耳根有点红,“现在觉得,只要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特殊的日子。”
游子意的指尖抚过吊坠,冰凉的金属带着云慕掌心的温度。“我很喜欢。”他低头时,项链垂在锁骨间,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像落了颗星星。云慕倾身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带着阳光的味道:“回家。”
车子驶离巷口时,游子意从后视镜里最后看了眼那栋老宅子。墙头上的野草在风里摇晃,像在挥手告别。那些沉在岁月里的黑暗,终将被阳光驱散,而他和云慕,还有身边的人,会在往后的日子里,把每一天都过成明亮的模样。
傍晚的霞光铺满客厅时,游妈妈正在给念念喂米粉。看见他们回来,笑着往桌上端菜:“今天做了你们爱吃的糖醋排骨,快洗手吃饭。”念念看见游子意脖子上的项链,伸出小手要抓,被云慕轻轻握住手指:“这是爸爸的,以后给你找个小的。”
窗外的槐树上,不知何时停了只麻雀,歪着头看着屋里的灯火,像在守护这满室的温暖。这个傍晚,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只有琐碎的笑语和饭菜的香气,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觉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