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时,曾紫怡立马凑过来:“你们押了哪个队啊?”“4号。”曾若馨晃了晃手里的卡片,林竹安眼睛一亮:“我也去押!紫怡,你去不去?”曾紫怡早就按捺不住了,立刻起身:“走,我押第二场的8号,看着顺眼!”林竹安则选了3号,说3号队的鼓手看着特别精神。
几位老人没去凑热闹,还在慢悠悠地聊天。外婆给雅馨擦了擦嘴角的冰淇淋渍,笑着说:“以前你外公还去划龙舟呢,那时候他是鼓手,敲得可响了。”张奶奶接话:“铭浩他爷爷以前也去看过,说那时候的龙舟比现在轻,划起来更费劲。”林爷爷则指着河道里的龙舟说:“你看那船尾的舵手,得稳住方向,比划桨的还关键。”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鼓声突然响起。主持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各位观众,第一场比赛马上开始!请参赛队伍就位!”
三十支龙舟早已在起点线排好,船身漆得鲜亮,红的、黄的、蓝的,像一条条彩色的巨蟒伏在水面。每艘船上的划手都穿着统一的队服,鼓手站在船头,手里的鼓槌高高举起。裁判拿着发令枪走上起点台,岸边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都好像停了。
曾若馨攥紧了手里的4号卡片,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张铭浩。他正盯着河道,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比参赛队员还紧张。察觉到她的目光,张铭浩转头看过来,笑了笑:“放心,肯定赢。”
发令枪响的瞬间,鼓声、呐喊声同时炸响。三十支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划手们动作整齐划一,船桨入水时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光。4号队的红色龙舟一开始就冲在前面,鼓手的节奏又快又稳,划手们的呐喊声也格外响亮。
“4号加油!4号加油!”张慧敏激动地站起来喊,曾若馨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前世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张铭浩侧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在嘈杂的呐喊声中,轻声说:“我说吧,跟着你没错。”
第二场8号,第三场15号,一场五个龙舟船一起比赛。下午还有三场。
曾若馨抬头看他,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她突然觉得,这场龙舟赛和前世不一样了——不仅有热闹的赛事,有香甜的冰淇淋,还有身边这个让她心跳加速的人。河道里的龙舟还在奋力向前,岸边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流河溪的水载着三十年的时光,也载着此刻的热闹与欢喜,一路向前淌去。
端午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箔般泼洒下来,烫得河道两岸的石板微微发热。上半场龙舟赛刚落幕,水面还荡着未散的粼粼波光,鼓手们嘶哑的号子裹着水汽飘在半空,原本挤得连落脚处都没有的看台已渐渐松动——观众们三三两两起身,有人拎着卷成筒的折叠凳,有人揣着喝空的矿泉水瓶,都朝着周边飘着饭菜香的方向走去。毕竟距下午两点的赛事还有两个钟头,唯有填饱肚子,才能攒足力气为心仪的队伍呐喊。
曾若馨跟着大伯往出口挪步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河道里休整的龙舟。船身的彩绘在阳光下艳得晃眼,红的龙鳞、金的纹路,被水浸得愈发鲜亮;队员们正弯腰拧着湿透的队服,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滚落,砸在船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别瞧啦,下午的比赛更激烈,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喊加油。”大伯粗粝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熟稔的爽朗,“我在街角订了茶餐厅的包房,一桌长辈一桌晚辈,刚好容得下咱们一大家子。”
茶餐厅的木质招牌被晒得发烫,推开门的瞬间,凉丝丝的冷气裹着烧腊的油香、虾饺的鲜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满身暑气。包房里早已收拾利落,两张圆桌擦得能映出人影,墙角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将空气里的香气搅得愈发浓郁。大伯站在桌旁指挥着入座:“右边这桌请长辈们坐——爷爷、外公、外婆,还有铭浩的张爷爷奶奶;还有竹安的林爷爷奶奶,我和你大伯母、小叔小婶,再加上阿明,咱们几个凑一桌。”
被点到名的阿明立刻笑着摆手,指尖还沾着刚倒的茶水:“都是小事,几张票而已,值当什么。”他是小叔打小的发小,这次龙舟赛的前排好位置,全靠他提前托人订下。小叔端起茶杯递过去,眼里的感激藏都藏不住:“这可太不一样了,不然咱们一大家子只能挤在后排踮脚看。必须得谢你。”两人的茶杯轻轻碰在一起,青瓷相撞的脆响里,混着淡淡的茶香散开。
最后一桌是晚辈们的“主战场”,曾若馨刚挨着椅子坐下,四哥少祥就把菜单往她胳膊上一推:“若馨,看看想吃啥?烧鹅要脆皮的,还是叉烧要半肥半瘦的?”她探头扫了眼,桌上早已闹成一团——大哥少丰正和三哥少贤抢最后一块陈皮牛肉丸,两人的筷子在碟子里“叮叮当当”较劲;二姐晓雪凑在表姐紫怡耳边,吐槽刚才某支队伍的鼓手节奏乱得像“敲锅”;张铭浩安安静静坐在她左手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可只要她一抬头,他的目光就会像受惊的小鹿般悄悄移开;林竹安则坐在紫怡对面,手里捏着张纸巾,趁人不注意就赶紧擦掉紫怡手边溅到的茶渍。
“刚才那12红队也太猛了!最后五十米突然加速,船像贴着水面飞似的!”五哥少秦的大嗓门突然炸开,瞬间勾住了所有人的话匣子。“我觉得12队更稳,鼓手全程没乱过半拍节奏。”张慧敏扒着桌沿,小脸蛋因为兴奋涨得通红,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紫怡笑着补充,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而且15队划手的动作齐得像一个人,一看就是天天泡在水里练的。”曾若馨也跟着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我注意到船尾的舵手了,好几次差点撞船都被他及时调过来,简直是‘定海神针’。”
张铭浩侧耳听着,视线却牢牢锁在曾若馨说话时微微扬起的嘴角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其实他没太听清众人聊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在看台上,她为红队呐喊时眼里跳动的光,细碎又明亮,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里面。而另一边的林竹安,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紫怡——她说话时抬手捋头发的动作,发梢扫过耳尖的弧度,在他眼里比龙舟冲刺的瞬间还要动人。
菜很快上齐了,油光锃亮的烧鹅皮泛着琥珀色,剔透的虾饺咬开全是鲜嫩的汁水,软糯的肠粉裹着花生酱的香气,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把圆桌中央的转盘都压得微微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