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海心满意足地吞下最后一块肉，满意地擦了擦嘴角，小声打了个饱嗝。“果然还是新鲜的肉什么的，最好吃了。”
路闪无语地瞥了一眼上一秒还在嚼面包下一秒就开始撕扯血肉的姐姐，小声骂了一句双标，然后赶紧低头吃起来。生怕下自家姐姐下一刻就扔过来一句“这么新鲜的肉都堵不住你的嘴”然后抢过他的肉几口吃掉。想到这里，路闪不禁加快了啃咬的速度，在下咽的时候差点呛到。
这次路闪是多虑了，屿海忙着回味肉的鲜美，没功夫听他的抱怨。
路闪偷偷乜了一眼百无聊赖的屿海，松了口气，又咬了一口肉，慢慢嚼着想起族长交给姐弟俩的差事，“幸亏跟着姐姐干这桩任务，姐姐分到的肉要比其他的族人多一点，除了无聊点，其他的都值了！”路闪想着，往屿海那边看去。
姐姐对自己真的很好，肉也总是把最大的那一份留给自己，即使屿海已经很饿了，还是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看什么看。”屿海没好气地冲路闪道“赶紧吃完！干什么事都磨磨唧唧的，吃饭都不知道积极点吗。”
……好吧，姐姐对自己好归好，骂还是要骂的。
洞顶的岩石滴答着水下来，屿海嗅着山洞里潮湿的空气，“看样子外面是下雨了”她像报喜似的对路闪宣布，假装郑重地在地下河把自己的手洗干净，捧起水浇在脸上把血洗干净——她吃相不好，总是把血弄得倒处都是，这幅蠢样今天下午要去见的朋友也一定不会喜欢的。
洗完脸，她转头叮嘱路闪，“把你的脸擦干净，还有手，尽量把血腥味洗掉！”
路闪敷衍地哦了一声塞着一嘴的肉洗手去了。
屿海尽量避开地上的狼藉，一点残渣和液体预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不过那都是后来人需要担忧和害怕的事情了……
————（我逝分割线）————
路闪所提到的“他”其实是一个人类。
一个，活生生，会挥舞着剑砍碎挡他旅途的亡灵的人类。
在屿海的印象里，他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仿佛和自己的族群剥离了一样……就像她，另类而又不被接受。好在，还有个倒霉弟弟陪着她。
但是那人就完全不同了。
甚至屿海见过他为了挽救一只即将被溺死的猫咪对自己的同类大打出手。
这令她很是不解。
这也正是他吸引屿海的原因。
独来独往的人类叫“空”，就像一张白纸，虚无缥缈，他行走过的地方没有一丝人留下的痕迹，他虔诚地感谢赐予他食物或是工具的一切事物，一只鸡，一头羊，亦或是一棵树木。空总是虔诚地呢喃着他们对自己的奉献，然后很认真地吃完每一餐，用坏过后的斧头或是镐子，都像对待亲人一样告别，然后埋葬。
屿海觉得可笑。
他们第一次相遇，空其实是很狼狈的。
路闪和屿海在又一次截猎误入矿洞深处的人类大快朵颐一顿后，趁着夜幕降临外出散步，这次他们走的很远，到达了一片他们从来没有到达过的森林。在浓密的墨色深处倾斜出一点点亮光，姐弟俩好奇摸了过去。
竟是一座人类的房子。
但屋内空无一人，但东西却整洁有序地摆放在该在的地方。屋内的熔炉暖烘烘地散发出甜菜根浓汤的香味，混合着刚刚烤好的南瓜派的味道，这会儿要不是姐弟俩撑肠拄腹的塞不下，他们一定多少破门而入偷点尝鲜。
可是……这里远离他们所认识的热闹市井，喧嚣和凡尘并不能形容这个人类定居的地方。
木头是云杉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屋子的主人好像很喜欢花，无论屋内还是屋外都能看到一抹鲜红的颜色，屿海认出来那是从前平原上他们很喜欢摘下来用藤蔓编花环的郁金香。
屋子不算大，但也不小，有两层的样子，灯亮着，却缺少了人的气息。
“会不会是这里居住的人类外出未归呢？”路闪小声问屿海。
屿海抬头看了看挂在天中明晃晃的月亮，冷冷道：“谁疯了，夜不归宿。现在正是我们亡灵族的活动时间，不回家等着被生吞活剥吗。”
别人也许屿海猜想得到，但这间屋主还真是。
这两只修僵尸继续往后山走，在经过一簇灌木丛中路闪突然嗅了嗅鼻子：“有肉的味道。”
黑暗中的影子缩了一下，是常人察觉不到的动静。
屿海皱眉：“哪有？”
此时路闪所嗅到的猎物正躲在他们要经过的灌木丛里面，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一定是你今天晚上没有吃饱，今晚我给你抓只新鲜的鸡来，我们学着那些人类的样子，用火烤着吃”屿海倒没怎么注意路闪所说的气味，自顾自地决定往前走，“走吧，如果你想吃宵夜的话，就跟我一起去找蘑菇。”
灌木丛里的人类已经浑身冷汗，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几乎要让他体力透支了。
他估摸着，在等这对亡灵走远……
于是，在屿海和路闪迈着亡灵特有的无声步伐走了一两步，身后的人类腾起飞跑起来。
“想跑到哪里去！”路闪早有准备，斜刺里冲过去，异常敏捷地像猎物抓去。
可惜，猎物一甩手臂，脱离了路闪的束缚，同时重心向左偏去。
“姐！他身上没有武器！”路闪舔舔嘴皮，他看出来了，只会躲避攻击的人类没有任何攻击性，1对2，毫无胜算可言。
被路闪狠抓了一把的人类虽然挣脱了，但是手臂也被划拉出一道伤口，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这下好了，再怎么也逃不了，人类绝望地冲树根边站起，几近绝望地看着向他逼拢的两只僵尸，面色惨白，眼神里却毫无惧色。
屿海总算看清了他们的猎物：黑发白衬衫，双臂垂在腰边，右手已经被路闪撕裂开一道口子，飞溅的血染红了右臂的衬衫袖口。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屿海忽然笑起来，对上路闪同样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神：“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额……”路闪犹豫着把目光移向别处。
屿海叹了口气，对上人类的目光，可惜自己好像比人家矮一截，气势上好像就输了很多，但她还是憋出自己能想象到最恐怖的声音威胁着他：“听着人类，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但是好像还不够恐怖，正常人应该会吓得瘫软在地才对啊……
屿海瞥了一眼路闪，又道“幸运的是，我们现在并不饥饿，我动了恻隐之心。”她深呼吸一口气，下令似的催促道：“快走吧！放你一条生路！”
人类很明显错愕了一瞬，然后眼神里的戒备放松了点，“谢谢”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这两个亡灵，而是查看起手臂上的伤口来。
“如果不快点处理的话，是会发炎的。”屿海尝试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热切，这是她第一次离活生生的人类这么近。
这人类还傻乎乎地对她道谢。
“……”
“你叫什么名字”屿海问。
“空”
“这么晚不回家是很危险的，下一次你可没那么幸运了！”
“……”
“你的家在哪？”
“就这附近”
“你出来干嘛呢？”
“……”
“空，你的伤口需要我们帮忙清理吗？”
“……”
“等等！我跟你说这么多话已经是破戒了知道吗！”
“……”
人类只是抱着他受伤的胳膊端详着这只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僵尸。
屿海大概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太过热切，她马上回避了人类的眼神。
“我要回家了。”空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这回换屿海不知所措了。
“嗯，谢谢你们放我走，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要一起吗？”
“哈？”路闪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不行也没关系，你们也有自己要干的事情，对吧？”
空冲着还在发呆的屿海笑了笑，然后走向森林深处。
路闪眼神示意自己的老姐跟上他。
“姐！你在发呆什么呀！”路闪有些着急，“你不是一直想接触人类吗！这就是好机会啊！”
“啊！”屿海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类。
“喂喂，空，我们这么说算是朋友了吗！”
“……”
“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对吧！”
“……”
“我觉得我能拥有一个人类朋友这真是太酷啦！”屿海向后一招手“跟上呀！路闪！”
（路闪：亡灵的悲欢也许并不相通）
————（我逝分割线）————
姐弟俩猫着腰小跑像老鼠一样小心地穿过平原地带，翻过一道小山来到了云杉林中。
他们痛快地抖抖身上的水，树林子里可比平原上好多了！这场雨一开始吓得还算小，他们甚至享受着雨中漫步的浪漫情调，路闪甚至提出了要放慢脚步。
然后他们就真的放慢脚步了。
结果两分钟后这场雨不要命的下，他们都顾不上埋怨对方撒丫子就开跑！
总算是到云杉林了。
很好，我们的屿海姐姐一闲下来就雨点似的开始数落他的倒霉弟弟：“路闪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馊主意啊！这雨淋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路闪倒无所谓：“这和在水里游泳没什么区别。”
屿海：“我@＃&★＃★@_”
他们就这样一边打骂着一边来到了空的小屋前。
三天前，他们还有考虑小屋里烤好的南瓜派和甜菜根汤，现在他们可以在空的房子里放开了肚皮的吃，也不用担心这里会有人来——空不太近人，对身边的人都很冷漠，住的也远，几乎没有人能找到他的住所。
于是两人经常光顾空的小屋。
刚开始空的小狗还冲他们汪汪呢，被屿海毫不留情地恐吓了回去。
非常管用，至少小狗噤声了。也省的屿海掏耳根子。
路闪上前扣门。
门打开了，空还是冷漠着一张脸，路闪差点误以为他得了面瘫。“进吧。”
桌上摆了两碗热腾腾的甜菜根汤，空道：“给你们留了汤喝。”
路闪很听话地去喝汤了，屿海看了眼还缠在空右臂的绷带，“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口。”
“不用，”空淡淡道“我觉得差不多愈合了，再过两天我就把绷带拆掉，你的方法很管用。”
空气沉默了一瞬。
路闪喝着汤，也默契地回避着话题。
屿海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勉强开口：“谢谢你，你送的面包很好吃。”
“……”
屿海有些尴尬。
“你说如果他们发现你有这样一个人类朋友，会不会带着大批的人马来把他生吞活剥了。”路闪喝完汤，冷不丁问了一句。
屿海打了个寒颤，但空却摆出一副如果他们来我就把他们都杀光的表情。
“少聊这种话题。”屿海扔给路闪一记刀眼。
空耸耸肩。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