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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星砂与运动绷带

我以年作曲

体育祭前日的暴雨冲垮了沙坑,季黎知蹲在泥泞中抢救玻璃珠时,发现许庭的运动绷带正缠在樱花树杈上。被雨水泡发的医用胶布显露出深藏的字迹——2017年9月14日,季同学在器材室遗落的蝴蝶结发圈,现在缠在我自行车的变速器上。

"生物社需要志愿者修复沙坑。"许庭的声音混着操场广播的杂音传来,他挽起的裤脚露出新换的绷带,这次用红墨水画着雨伞图案。季黎知突然想起去年失物招领处出现的透明伞,伞柄刻着与她物理笔记相同的火箭涂鸦。

他们搬运石英砂时,许庭的绷带突然散开。季黎知俯身去捡的瞬间,看见绷带内侧用防水笔写着:2019年4月,季同学在校医室打碎的第3个温度计,赔偿金已偷偷垫付。记忆突然闪回——当年护士念叨的"好心毕业生",原来是某个躲在屏风后抄写药方的绷带少年。

黄昏的器材室飘着碘酒气息。许庭换药时,季黎知终于看清那道淡粉伤痕的全貌——蜿蜒如三月樱枝的疤痕上,叠印着历年医用胶布的纹路,最新敷料边缘露出半枚银色王冠贴纸,与她文具盒里失踪三年的那枚刚好配对。

"其实我烧制过九十九颗玻璃珠。"许庭突然开口,沾着砂粒的手套从工具柜摸出铁盒。盒底铺着的手工课成绩单显示,他初三那年突然选修陶艺课的秘密成绩,竟与她弄丢的彩虹弹珠数量完全一致。

季黎知握着的石英砂突然从指缝漏下,在夕阳中折射出迷你彩虹。许庭腕间的绷带被风吹动,露出昨日新写的记录:发现季同学在沙坑画的新星轨,与医务室窗框的锈痕惊人相似。

体育祭当天,许庭作为急救员缠着特别绷带——敷料下压着季黎知昨夜偷偷塞进的樱花标本。当她在借物赛跑中抽到"星星碎片"时,毫不犹豫奔向医疗帐篷,扯下他绷带的瞬间,二十年的时光如弹珠滚落。

"你早该换成樱花色的敷料。"季黎知将偷藏的星星贴纸按在许庭泛红的耳尖,远处传来冠军诞生的号声。他们相触的掌心间,九十九颗玻璃珠正在沙坑深处发生不为人知的共鸣,而早春的樱花已在新换的绷带下悄然萌芽。

季黎知发现许庭的听诊器秘密是在期中体检周。她攥着心电图报告单经过保健室时,瞥见他白大褂口袋滑出的银色听诊器竟缠着樱花色胶布——与她三天前丢失的自动铅笔装饰带如出一辙,就连末端打的蝴蝶结皱褶都分毫不差。

"肺活量测试往这边。"许庭突然出现在走廊拐角,医用胶布换成了半透明的樱花纹样。季黎知注意到他锁骨处的疤痕上贴着枚星形创可贴,正是她上周美术课切割卡纸时误伤的图案。

体检仪器嗡鸣声里,季黎知看见许庭的听诊器尾端坠着玻璃弹珠。当金属探头贴上她后背时,那颗2015年的彩虹弹珠突然折射出细碎光斑,在墙壁投出微缩的猎户座星图——与她锁在琴凳里的童年绘本插图完全重合。

"深呼吸。"许庭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听诊器胶管却悄悄缠住她垂落的发梢。季黎知嗅到他手套上的松香混着碘伏气息,恍惚看见十二岁那年的医务室,屏风后飘来修改物理公式的沙沙声,混着撕扯医用胶布的轻响。

黄昏的储物柜泛起铁锈味。季黎知假装寻找运动服,实则用铅笔尾端勾住了许庭的听诊器胶管。缠绕的软管在暮色中显影出蓝墨水字迹——2021年10月9日,季同学在物理实验室打翻的氯化铁溶液,在听诊器表面蚀刻出仙女座星云。

许庭突然伸手按住即将坠地的体检手册,袖口上卷露出新换的樱花胶布。这次内侧用荧光笔写着:今日发现季同学修改了三处心电图导联位置,只为让波形看起来像小熊座轮廓。

梅雨季的潮湿让听诊器蒙上薄雾。季黎知在更衣室镜面写下"骗子医生",转身却撞见许庭正往急救箱补充创可贴——每片星形敷料都嵌着她不同年份的橡皮碎屑,最早可追溯到小学时画歪的彩虹。

"校医让我整理往届体检档案。"许庭突然递来泛黄的1998年记录册,季黎知在家庭病史栏看见熟悉的字迹。父亲的名字旁备注着"对樱花过敏",而许庭父亲作为校医的批注写着:建议随身携带抗组胺药剂,特别是四月与重要之人同处樱树下时。

雨滴敲打窗棂的节奏突然变得熟悉。季黎知翻开琴谱,发现许庭用听诊器胶管缠着的铅笔,正在五线谱上临摹出十年前游乐园的雨声录音。那些断续的旋律里,分明藏着医用胶布撕扯时特有的黏腻轻响。

当最后一片樱花胶布被季黎知揭下时,保健室的古董钟突然敲响七下。许庭腕间的星轨伤痕在暮色中泛着珍珠光泽,而听诊器末端的弹珠滚落出半张皱巴巴的糖纸——正是她初二那年匿名收到的樱花味薄荷糖包装,背面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铅笔星图,此刻正在雨水中舒展成完整的告白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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