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这些想法告诉艾格时,他正在画画。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画笔在水桶里轻轻地搅动着,指腹上漂亮的茧若隐若现。
“就像那蓝宝石一样耀眼啊……喂,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旧伤疤在雨水的磨合中清晰可见。
颜料从笔尖跌落,浸入水桶后迅速散开,碰撞、崩裂、溶解,泛起潋滟的涟漪。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加快了手中搅动动作的速度,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在这沉默中异常清晰。
雨毫无征兆地降临,天气随心切换自如。如此恶劣的行径不禁让人不怀疑天空的立场,作为地球的教徒怎么能如此随性呢?真是像神一样无趣。突如其来的雨令人毫无防备,不过好在庄园主怜惜着那些可怜的花儿,在花园搭建了温室,这种照顾刚好为我和艾格近距离地观摩神不存在的“意志”提供了极佳的条件。看啊!雨水在温室花园的玻璃罩上迸溅开来,碎片在无数次的分崩离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存在过。我几乎沉浸在这眼前的欢愉之中,兴奋地哼起了歌,艾格显得有些稀奇地瞧着我的脸。
“我好看吗?”我收回刚刚的表情冲他吐了吐舌头,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还行吧。”他轻咳一声,从一旁的水桶中抽出了一支更细的笔。手指关节带动着笔,几抹红痕在纸上晕开来,雨中盛放的一品红都不过如此。
“这样吗?好吧。”我只得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靠在他的肩上,用脸蹭了蹭他的脑袋。他太瘦了,漂亮的锁骨有些硌人。我故意皱了皱眉,挤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望向他。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我的意愿将我推开了一些,但是动作很轻。
“艾格——”我捂住胸口,维持了可怜的人设,尽可能地演出受伤的样子。我的演技似乎成功恶心到了他,看看那副像吃了瘪的表情——
好不叫人痛快!
“小姐。”他像平常一样,用着那无波的声音陈述着什么事,那平凡的口气就像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我在内心长叹了口气。可惜我并不认为我能从亲爱的小少爷口中听到正常的征求意见,哪怕只有一句。不过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会被当场吓死。
“您太活跃了,有些影响到我的创作。”
“没事的,我并不在意。”我用幸灾乐祸的口吻回答道。干扰一个正在专心做事的人虽然有些缺德,不过总该有一些快乐与罪恶形成正比。
“我想您应该明白艺术创作的重要性。我以为您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啊,看来这个玩笑开的有些过了。
“*朋友,我很知道欲望为何摇曳。”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试图靠着几句胡编乱造来挽回我在他心中的印象。“我们将有大把的时间讨论艺术,向神明祈祷,不过现在请您看看时间,庄园的迎新宴会就要开始了,我可不希望下一次与您讨论艺术时您因为没有准点到达迎新宴会而被庄园主软禁……”
“我当然不会。”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看来并没有太生气,小傲娇的语气还算是可爱。此刻明明没有太阳,我却深刻的感受到了阳光的腐烂。
就要被灼伤了!我望向当事人他并没有发觉什么,只是继续溺于艺术的牢笼。
这样可不行啊。*您知道吗?您的光亮,曾反射出令我欢喜的地狱。
“晚上见,瓦尔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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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来自波德莱尔诗集《恶之花•题词集》巴伦西亚的劳拉
2—化用自波德莱尔诗集《恶之花•忧郁和理想》共感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