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怔了一下，随即含糊其辞，手指无意识地勾了勾少师剑上的剑穗，这是他一贯用来掩饰的小动作：

“……猜的。看着那边的草长得不一样。”

他心里却泛起一丝小小的、隐秘的得意。有唐周在身边，他总是很安心，好像什么都不用怕。

唐周的虚影飘近了些，几乎与他并肩，抬起半透明的手虚虚指向街道前方：

“拐过这个弯，应该就能看到那家新开的铺子了。幌子好像是杏黄色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点玩笑式的嫌弃，“希望别像上次扬州那家甜得发腻才好。”

李相夷立刻顺着唐周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街角拐过去后，一眼就看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杏黄色幌子，上面用墨笔写着大大的“糖”字。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急于分享的兴奋：

“看到了！我们快点儿！不知道除了桂花糖还有什么！”

这话像是说给符鸿听，但那亮晶晶的眼神，却始终落在那片无人能见的虚影上。

符鸿赶紧小跑着跟上，心里对李相夷的佩服又多了几分：李兄弟不仅剑法好、见识广，连认路都这么厉害！简直无所不能！

就这样，他们吵吵嚷嚷（主要是符鸿），却又无比和谐地融入了熙攘的街市，朝着那飘出丝丝缕缕甜蜜香气的糖铺子走去。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青石板路上。

快到铺子门口，那香甜的气息越发浓郁。符鸿吸着鼻子，一脸陶醉：“好香啊！”

李相夷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糖的甜香里似乎真的隐约夹杂着一丝枇杷露的清苦气味。他再次看向唐周，用眼神询问“是这里吗？”。

唐周笑着对他微微颔首，虚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鼓励的眼神却十分清晰。

得到确认，李相夷这才下定决心般，率先迈步踏进了那间飘满甜香的小小铺面。

符鸿欢呼一声，紧随其后。

而唐周的虚影，则无声无息地穿过门扉，一如既往地守护在少年身旁，目光掠过那些琳琅满目的糖罐。

糖铺的门槛不高，李相夷却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脚步，侧身让了让，仿佛在请谁先进。

铺子里空间不大，却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糖罐瓷瓮，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而浓郁的甜香。

混合着炒熟的芝麻、焦脆的糖稀、蜜渍的花果，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药材的清苦，那大概就是枇杷露的味道了。

柜台后站着个笑容和气的微胖老板娘，正拿着小秤给前一个客人包冰糖梅子。

“老板娘，要桂花糖！”符鸿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声音响亮，引得店里其他客人都看了过来。

他看到那些目光，尤其是其中还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去，往李相夷身边靠了靠。

李相夷倒是没什么不自在，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糖品。

冰糖葫芦红得耀眼，麦芽糖画栩栩如生，芝麻糖片堆得像小山，还有裹着白霜的柿饼、晶莹剔透的冰糖……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盘色泽金黄、点缀着干桂花的糖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