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殿内载歌载舞,宴会气氛如初,渐渐活跃。但内因宁晏殇的到来,众人却拘谨了几分,生怕一个不注意惹了这位活阎罗。
文依聪静坐于殿下,远远瞥见三皇子祁泽昌的席位已空,勾唇一笑,便借口离了宴。
“事情办好了吗?”
话落,“小姐,已经办妥了!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谢!谢小姐!”那人看着手中不凡的耳坠,痴笑着。
文依聪脸上划过一丝狰狞。
文殷棠,我倒是看看这次你怎么逃?!
后殿……
“小姐!”彤雨侧身在文殷棠耳边低语,道:“这后殿怎么越走越偏了?”
彤冬眼中浮现恐惧,“小姐,要不?”
文殷棠顺着彤冬的目光看去,心下一沉,对前方引路的宫人开口道:
“竹黎姑姑,更衣室还未到吗?”
竹黎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文殷棠,和蔼地笑道:“快了!还请小姐跟紧奴婢,莫要走丢了!”
文殷棠微勾唇,眼中一派清明。她无邪地笑道:“哦!我还以为是姑姑记错了路!可是……这后殿怎这么偏僻呀!"文殷棠蹙着好看的眉,一动不动地盯着竹黎。
竹黎被盯地心虚,四肢发麻。“小姐多虑了,平日里人本就少,何况是贵妃的生辰宴呢!再说这前朝娘娘的后殿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文殷棠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小姐……这……?”彤雨轻声提醒。
“怎么?难道姑姑能把我们拐了吗!”文殷笑得天真,竹黎满意转身。
彤雨还未张口,文殷棠轻拍已轻拍彤雨,不等其反应,就匆匆跟上竹黎脚步。
彤冬打量着文殷棠的神色,她异常亢奋,黝黑的眸子里有异物涌动。文殷棠的微笑不似寻常冷淡,阴暗处愈显阴森诡异,看得彤冬浑身发颤。
文殷棠用目光审视沿途每一处,最终,竹黎停留在半掩的房门前。
“小姐,到了,您快去更衣吧!奴婢替您看着!”
文殷棠点头,示意彤雨留外。
推开房门,一股浓稠的熏香扑鼻而来。文殷棠脸色一白,全身瘫软。
该死……催情香!
朦胧中,听见房门关闭的咯吱声。
(二)
一炷香炷香后,大殿之中仍洋溢着欢乐。郑贵妃与景和帝窃窃私语,如铃的欢声笑语滔滔不绝。
宁晏殇翘着兰花指玩弄垂在身前的墨发。脚过伏跪着一个美貌标致的太监,头顶一盘颇有色泽的菊萄还有一茶盏,身后围着两个艳丽妩媚的宫娥为其轻揉肩,但动作全然没有逾矩之势。
霎时,宁晏殇慵懒迷离的眸子变得深邃,他眉眼一皱,身旁的宫娥纷纷跪倒在地。
宁晏殇目光一扫,周边的心腹便制伏宫娥。刀刃冷光之间,宫娥纤美的细手被一刀斩断,鲜血如瀑布般飞流而下,悲苦哀嚎着,最终昏死过去。
见那宫娥被拖远,宁晏殇用丝帕抹着手,不掩嫌弃鄙夷的目光,才阴测测开口道:“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奴才?”
顿了一时,不禁嗤笑,“蠢笨。”
连下药这种卑劣的手段都能使出来,不得不说,二皇子真是好本事!
一道冷冽的目光渗得影阙发慌,挑选时……从未有过差错!
“自去领罚。”语气冷淡,不辨喜怒。
“是。”
宁晏殇好似想到什么,蹙眉不耐道:“文殷棠呢?”
影阙微愣。
“哈!莫不是遭人算计,死在了后殿?!”宁晏殇不由嗤笑。
难道只有这点本事?
“报!报陛下!”
殿外传来婢女的喊声,只见其一脸茫然而惊惶。
景和帝皱着浓眉,敛不住怒火,“干什么!何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奴……奴婢知罪!陛下……是小姐……她!……还有三皇子……”
“陛下开恩!救救我家小姐啊!”
婢女缩跪在殿中,面色羞红,语无论次,但明眼人都听出了个所以然。
张舒乐倒乐了,不是就文殷棠不知羞耻,为了攀龙附凤,主动勾上了三皇子!
张舒乐心下一道嘲讽,皇帝有四子,其中最不成器的就属这三皇子祁泽昌。他整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出入青楼,最是贪念美色。当下文殷棠若真与他共处一室,以他的淫欲……哎呦!指不定被蹂躏成什么样!
如果真幸运一点,给她攀上了高枝……哈!这祁朝今后怕是要多位三皇子妃了!这样的夫婿……
张舒乐顿时感到一股快感,文殷棠,出生再高贵又如何!反倒还不如以色侍人的下贱妓子!
郑贵妃惊得起身,看看仍在殿中的二皇子,两人对视一阵。
良久,郑贵妃沉声道:“大胆婢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如今圣上还在这里坐着,你便敢瞎说!污蔑皇室,欺君之罪!你可担待的起?”
影阙在宁晏殇耳边描述情报,他抬头斜视众人,勾唇轻道:“是否欺君,倒不如以探究?”
景和帝黑了脸,右手一挥,“摆驾!”
一行人浩浩荡荡兴师问罪去了,只留各位贵女面面相觑。
(三)
“呜……呜!”女子被身前的男人紧紧摁在身下,面色娇媚却含着痛泪。
“不要!”
“本殿不会亏待你的!哈哈!你就从了本殿吧!”
祁泽昌的大手游走女子的身前,一手扯散肚兜,狂狠嗅女子独有的清香。
女子力一推,不料却被祁泽昌拥得更紧。纤细的腰肢软在他的手中,全身发软,无力地倒下。
女子被吻待迷情意乱,渐失理智,在催情香的熏陶下,论陷在满屋旖旎的春光之中。
“聪儿……本殿会对你好的……”文依聪被撩拔发情,仰头回应,使祁泽昌愈加凶猛。
当床榻上的两人欲褪去里衣时,房门被狠狠撞裂,随即浩浩荡荡的圣驾出现在门口,祁泽昌猛然起身。
文依聪欲情不满,拉着祁泽昌撒娇恳求道“瀚哥哥,不想要聪儿了吗?”肩上单薄的衣裳滑落,祁泽昌神色一愣,看着文依聪的眼神之中尽是狰狞。
“呵!本座还以为苦命鸳鸯的画本呢!啧啧……原来是郎有情妾无意啊!”
二皇子面部涨红,祁泽昌掐着文依聪的脖颈,狠声吼道:“你好好看看本皇子是谁!”
文依聪如梦初醒,瞪大双眼,手指发颤,“你……你……怎么会是你!……不是……”转头看着声势浩荡,窃窃私语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忙用碎裂的衣裳裹住身躯。
“真是太过放肆了!贵妃的生辰宴你都敢!你!你这是藐视朕!藐视皇权吗!”
景和帝在郑贵妃的陪同之下出现在人流之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祁泽昌扑上前去,在景和帝脚边恨声道:“父皇!不怪儿臣!儿臣喝醉了酒……是她!她!她爬我床!她勾引我!”
“!三殿下可是说文四爬了床,是错将你当成了二殿下?”宁晏殇笑得讽刺,眼中尽是嘲弄。
祁泽瀚脸色黑成了墨,冷哼一声:“别说是爬本殿的床,就连我二皇子府也绝不容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踏足!”
文依聪欲哭无泪,见大事不妙只好拼命哀求:“皇上!臣女冤枉啊!是有人陷害臣女!”
“够了!你冤枉?那本宫的瀚儿却不冤枉吗!”郑贵妃恼羞成怒,“本宫看你要爬的本是二殿下的床!阴差阳错,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了!纵使是一有人陷害,敢说你当真对二殿下没有心思吗!”
“陛下!若是今日被这样肮脏的女人得手!臣妾愧对于陛下!愧对于皇家的列祖列宗!”郑贵妃顿时泪花了眼妆,美人落,泪梨花带雨,顺势再加了把火。
——意图谋害当朝皇子。
景和帝心下一疼,上前安抚,“朕定会给爱妃和瀚儿一个交代。”
“父皇!”
“你闭嘴!朕怎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逆子!造孽啊!”景和帝硬生生踹开了祁泽昌,愤恨道。
“来人!传朕旨意!从今日起,三皇子没大事就别外出了!”
被人忽视的祁泽昌异常崩溃,明明他才是受害人,明明是别人算计他!祁泽翰只是个看戏的!可是父皇总是偏袒祁泽瀚!事事都护着他!可分明受委屈的是他!
“这是发生什么了?”一道清灵婉转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门前一袭红衣的文殷棠缓缓走来。
文殷棠身着一身绯红色的舞衣,长发被扎起。她肤白胜雪,面孔妩媚,眼眶以红晕渲染,媚而不俗,仿佛妲己在世,一个眼神足以撩拨人心。
相反的是,她此时神情清冷,有天然自成的清列和高冷,是遗世绽放之花!她迎面走来,长发扫腰,步步生莲,动撼人心。
“臣女文殷棠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遗世独立的谪仙忽视房内暗涌的旖旎,恍若置身事外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的高洁,大致于此。
“啧!原来文大小姐在这儿呢!本座还以为,文大小姐换个衣裳便把自己的皮给剥了!”宁晏殇调侃道,无视室内针锋相对的气氛。
文殷棠轻笑:“九千岁言重了,臣女以为……这出事的并非臣女啊!”
“文殷棠……!是你……是你!”文依聪看着通身贵气的文殷棠,气得颤颤发抖。
“四妹妹这是做甚!我可是干了不好的事,惹妹妹烦心了?”文殷棠红了眼眶,“父亲出门前再三叮嘱我们行事要谨慎,可是妹妹们非但不听……还!先前二妹妹还未向千岁殿下赔礼,你倒好……干出了这档子的事!”文殷棠难掩泪水,纷纷砸落。
“是臣女管教不严,惹陛下和贵妃娘娘烦心,丢了皇族的脸面,臣女有罪!”文殷棠跪拜在地,好似等候发落。
先前在宫外一闹,众人皆知文府的大小姐在府中不受待见,不曾享过荣华富贵。可如今自家庶妹出事却极力揽责。一时间,众人不知是夸赞文殷棠重情重义、宽容大量,还是得感叹她大家风范、以德报怨。
“娇弱可怜,品行端正”,这定是景和帝如今的想法。肮脏的丞相府竟教养出如此女子,先前对丞相府的怨念也散了些。
宁晏殇盯着文殷棠发红的眼眶,一副自责的模样拿捏的分毫不差。
弱小可怜,宽容大度,不计前嫌,大家风范——景和帝和郑贵妃对她的态度只会越来越好。
可谁知她借此算计人心?宁晏殇挑眉,好深的心机!
那如今该怎么办?景和帝进退两难。
若是罚了文依聪,势必会牵连文殷棠,一个残花败柳的女子不足为惧,可是文殷棠乃是丞相的长女!身份尊贵不说,还是韩家的血脉!
她在家中的遭遇先前也有听说,若是罚,定会寒了韩家的忠心!北疆还的靠韩离!
若是不罚……那皇家岂不没脸!他这个帝王就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世人会怎样批判他?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郑贵妃看破景和帝的思虑,开口道:“陛下,臣妾认为今日之事跟文大小姐并无直接关系,庶妹的思想不正又怎能怪嫡姐的管束不力呢?”
“既然三殿下如此喜爱文四小姐,倒不如成全了三殿下的心愿,也好全了皇家的颜面。”
景和帝眼前一亮,是了!只要两人有婚约,那么行房之事便理所应当,只会显得轻浮!
皇家的颜面是全了!至于文依聪的名声……就让文敬怀自己忧心去吧!
“来人!传朕圣旨,赐婚文四和三皇子!年后成婚!”
文依聪惊异抬头,正对上文殷棠深邃得意的双眸,顿时发悟。
文殷棠不等她开口,抢先道:
“谢陛下恩赐!不过家妹品行有失,且是庶女出生,配不上地位尊贵的皇子!正妃之位有辱皇室颜面!还清陛下三思!”
字字铿锵有力,直掏文依聪的内心。声声入耳,颇有大家之范。
这句话说到皇家众人的心坎上了,郑贵妃也给她送去一道赞赏的目光:识大体,知分寸,懂忍隐,明进退,这才是大家闺秀!丞相的嫡长女……若是与瀚儿相配……定是个贤内助。
“朕允了,许侧妃之位!”景和帝乌黑的脸色现有好转。
“既然闹剧结束,记得……文大小姐还有一舞?”郑贵妃提醒道。
“回正殿!”
景和帝凸显得厉害的眼珠子中正燃烧着怒火,众人生怕一个不注意便殃及鱼池。
自古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更何况是早已被丹毒美色迷了心的昏君呢?
景和帝愤愤难平,瞪着不成器的祁泽昌,大手一挥,转身而去。
“起驾!”
太监尖酸刻薄的嗓音如死神阴诡的镰刀,勾走了文依聪最后一缕魂。
她瘫倒在地,手脚无力。死白的面孔透着绝望和惶恐。
文依聪沾染恨意的目光毫无掩饰的在文殷棠的背影上游走。
突然,那妖红的身影微侧,文殷棠。给他送来了一个艳魅的微笑。
那笑意不达眼底,眸子里诡谲的黑暗窜动着,如幽谧之中妖兽,将她吸入地狱,扭曲、吞噬。
一种厚重的窒息如同鬼手,从幽冥之中伸出,紧紧扼上了她的脖颈。
一瞬间,她终于清明了,恐惧弥漫在她的心口。不……错了!从头开始就错了!为什么要去招惹她?为什么妄想算计那只恶魔!
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