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翎一连几天弹着横琴,他总是弹着弹着泪眼朦胧。
琴音在这孤零零盘旋在南衡山中,裹着岚岚雾雨,像空自繁华的一场镜花水月,又像寂寞着等待谁来添写最后一笔的水墨丹青。
马车终是在观潮亭停下,一轮弯月高高挂起。
白衣白风翎来到亭前,四周寂寥无声,白风翎回想着那副沧桑的模样,亭中白风翎抬起手,好似想要去拉住什么,却只觉微风穿过指间。
不记起容易,放下太难。杨初雪看了一眼总是意气风发的白风翎,他就这么坐在长椅上,如一尊雕塑。
白风翎喝着酒,似乎没有尽头,后方寂静,白衣甲士升着火,一片灯火闪烁。
灯火阑珊处,落寞孤苦人。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所有坚韧不拔在此刻都彻底瓦解,恍然间如泪人一般,他有万般不解,却又在下一刻恍然大悟。
一呼一吸间,整座凉亭便寸寸龟裂,等杨初雪等人闻声赶来,只看到白风翎坐在尘埃粉屑中,脸上神情瞧不出是狼狈还是悲愤。
落叶是归程,他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带着些冰冷全无半点笑意,只觉得全身似没有了力气,全身流转的元气也消散开来。
马车又将远行,离别之际,杨初雪只见白风翎对着观潮亭深深一鞠。
一行几天,也不见白风翎脸上有半分变化,他还在伤心吧,杨初雪这样想!
马队行至与风城接壤的边境,听到车厢内的细微动静,甲士停下马车,白风翎只是弯腰掀起帘子,下车后望向风城风光,怔怔出神。
离去之时就秋末,再回到这风城已是入冬,这城之依旧,昔人却不在。
白风翎伸手遮了遮夕阳光,紧抿起嘴唇,入风城前,白风翎坐上了马车,与杨初雪同坐。
白风翎将长剑放在膝盖上,闭上双眼,按照心发口诀默默吐纳,眉心那一枚白色印记,越发的光亮。
风城白家.....!
偌大的白家门前,想必应该奴仆无数,可此时,只有一个身材不算高大大老者和一位似管家身份的驼背弯腰老头。
今日是立冬,似乎察觉些寒意,老人双手摩擦着放入厚实的袖口,抖了抖双腿想散去些寒气。
见到马车停下,只是面带笑意的走开,见到白风翎便说些“回来就好,爹准备了好些荤菜。”之类的琐碎话语,杨初雪识得身份后,也是鞠躬道:“白洲伯伯。”
白洲笑意不减的拥着二人入府,白风翎抿起一直给人冰凉刻薄的薄唇,平静道:“爹,有留下什么东西嘛!”
白洲黯然神伤,挥了挥袖口,拍了拍白风翎的肩膀,低沉道:“有一封信,在你床头摆着呢,风翎啊,你只许记住,有些事情,只有以后才做得了。”
“先生的恩,我白家要记住,你白风翎更要记住。”
而后又是望着天,喃喃道:“可不能让先生寒心咯!”
白风翎沉默不语,只见白昝身着秀字白衣走来,少年只是轻轻抱了抱白风翎,眼角含泪。
白风翎回到院子沐浴更衣之后,坐回床头,只见一朴素的信封放在上面,入目便是那熟悉的毛笔字。
只见信上写着,“风翎,先生不在了,有些道理,便是要你自己与别人讲,今日一别,便是永世不得再相见,原谅为师这一别,风翎啊,我的徒弟,你我何须再见!”
秋风不起,冬雪落,想见可难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