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驶入别墅区时,岗亭的栏杆几乎是贴着车头升起的。宋词没像往常那样摇下车窗和保安打招呼,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香樟树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副驾上的怀表盒——那是简泽明刚才在车里找出来的丝绒盒子,专门用来装那只1789年的怀表。
车库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整面墙的车位。简泽明刚解开安全带,就见宋词推开车门径直往电梯口走,黑色丝绒长裙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意。他拿起怀表盒追上去时,电梯门正缓缓合上,他伸手挡住,金属门夹着他的手腕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也没回头。
“宋词。”他攥住她的手腕,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两人的影子,她的侧脸冷得像块冰
“松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电梯在三楼停下,宋词抽回手快步走向客厅。水晶吊灯被她按亮时,整间屋子亮得晃眼,她脱下高跟鞋扔在玄关,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简泽明换了鞋走进来,将怀表盒放在茶几上,看着她仰头喝酒的样子,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别空腹喝酒。”
“简总费心了。”宋词转过身,手里的酒杯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倒是没想到,简总还有收藏‘通宵车’的爱好。粉色劳斯莱斯,挺别致的,是等着哪个妹妹陪你露天喝酒?你是在回忆感觉还是人呢?”
她刻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尾音带着点自嘲的笑,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淬了冰的玻璃。
简泽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不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刺,只是这事儿确实是他理亏。
“我真的忘了。”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仰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放得很低,“我的过去你也清楚,那时停下去就暂时存到负三层了。我这两年去负三层,不是去收藏室就是去武器库,根本没注意车库里有这么辆车,这些年我收藏的车这么多”
“忘了?”宋词轻笑一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尖用力,“简泽明,你记性不是挺好的吗?酒庄的物流链有问题你记得,1789年的怀表来历你记得,怎么偏偏忘了有辆专门的车?”
她的指尖冰凉,捏得他下巴生疼,可他没躲。他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与其辩解,不如让她骂个痛快
“我的错。”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拿下来,贴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指尖,“不该让那种东西留在负三层,我让人把车砸了”
“砸了?”宋词抽回手,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庭院,“你收藏这么长时间,简泽明,你藏在负三层的东西,是不是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那间收藏库是不是也藏着给别的女人的‘惊喜’?”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忍不住发颤。其实她不是真的怀疑他在意别的女人,只是一想到自己下午还傻乎乎地坐在那辆“通宵车”里,假装开车时的样子,就觉得难堪和掉价,那点少女心事,在“泡妞专用车”这五个字面前,简直成了笑话。
简泽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站起身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没有别的人,负三层里所有的东西,都只是物件,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宋词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他的怀抱很暖,雪松味的古龙水混着淡淡的烟草气,是她熟悉的味道,可心里那点委屈怎么也压不住,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颤。
“你还说……”她哽咽着,声音闷闷的,“你还说那些东西都是我的,可那辆车……”
“那不是东西,是垃圾。”简泽明打断她,转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指腹粗糙的触感蹭得她皮肤发痒,“明天一早我们就亲自去负三层,看着他们把车砸了,零件一块一块地扔,行吗?你要是不解气,我们现在就回去砸,连夜砸。”
他说得认真,眉头紧锁,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没有一丝敷衍。宋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那是下午开了三个小时会议熬出来的,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泄了大半,只剩下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哼,恶心,我还看上那辆车了,真是傻了”
“你不傻”简泽明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是我傻,不该让你受委屈。宝贝,对不起。”
宋词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鼻子更酸了。她伸手搂住他的腰,手指抠着他西装外套的纽扣,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是真忘了?还是回味?还是等和我没意思了重新去嗨?”
“我没有”简泽明坚定的说“我知道我这个曾经没办法给你带来安全感,但是曾经毕竟是曾经,我不想回忆以前,现在只有你,我只爱你,谁都没办法比,以后也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负三层的每一件东西,我都跟你汇报,从一根螺丝钉到一辆车,行吗?”
宋词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客厅里的时钟敲了十二下, midnight 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简泽明抱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拿起刚才她没喝完的威士忌,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酒的辛辣混着她唇齿间的清香,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浇熄了所有的火气和委屈。宋词闭上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时,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缠
“还生气吗?”他轻声问,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
宋词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把脸埋在他颈间,声音含糊:“有一点。”
“那我给你赔罪。”简泽明低笑一声,抱着她站起来走向卧室,“你想怎么罚我都行,罚我睡沙发,罚我洗一个月碗,罚我不许进负三层……”
“谁要罚你。”宋词在他颈间蹭了蹭,声音软了下来,“我就是……就是觉得那辆车配不上你的收藏。你看你收藏的怀表,多有品味,那辆车太俗气了。”
简泽明被她逗笑了,低头在她耳边说:“是挺俗气的,还是我家宝贝有品味。”
卧室的灯被他随手按亮,暖黄色的光线比客厅柔和了许多。他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去浴室放水。宋词趴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别扭劲儿消下去一点,其实她早就知道,简泽明早就不是那种会在外面乱搞的人,他的世界里除了工作,好像就只剩下她了
浴缸里的水快放满时,简泽明走出来,看到宋词还趴在床上,像只没骨头的小猫。他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起来洗澡。”
宋词摇摇头,伸手抓住他的领带往自己这边拽。他没防备,一下子俯倒在她身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都缠在了一起。“简泽明,”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你明天真的会把车砸了?”
“可能已经在砸了,要看直播吗?”他吻了吻她的鼻尖,“砸了之后,我们去买辆新的,粉色的,你喜欢的款式,专门给你开,好不好?”
“不要粉色了。”宋词皱了皱眉,“太扎眼”
“那你要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
“嗯。”她点头
“好。”简泽明低笑,起身把她抱进浴室。
浴缸里的水冒着热气,撒了她最喜欢的玫瑰精油,整个浴室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简泽明替她解开长裙的拉链,指尖擦过她的后背时,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怕痒?”他挑眉,故意在她腰侧挠了挠。
“别闹!”宋词拍开他的手,脸颊红扑扑的,“出去,我自己洗。”
“一起洗。”他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浴室的挂钩上,开始解衬衫的纽扣,“节约用水。”
宋词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脱衣服,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宽肩窄腰,胸肌上还有淡淡的疤痕——她忽然觉得,比起那辆该死的粉色劳斯莱斯,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她最该珍惜的
“愣着干嘛?”简泽明已经走进了浴缸,朝她伸出手,“水要凉了。”
宋词红着脸脱掉最后一件衣服,手搭上简泽明,简泽明稍稍用力将宋词拉进浴缸搂在他怀里,水花四溢温水没过肩膀,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也驱散了最后一点别扭。简泽明拿起沐浴球,挤上沐浴露,泡沫在他掌心搓开时,带着淡淡的清香
“前面点”他说。
宋词挪了下身子,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揉搓,力道适中,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浴室里只有水流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安静得像个秘密花园,但是又感觉到什么反应,脸烫起来
“其实,”宋词忽然开口,声音在水汽里显得有些模糊,“我不是真的生气你留着那辆车,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而且……掉价”
简泽明的手顿了顿,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没有瞒着你。负三层的安防系统密码,我的私人账户,公司的核心数据……我能给的,都给你了。”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很轻,“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告诉你。”
宋词点点头,把脸埋在他怀里。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可两人心里都是暖的。
洗完澡回到卧室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简泽明替她擦干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却不觉得吵闹。宋词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忽然觉得眼皮发沉。
“困了?”他关掉吹风机,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嗯。”宋词迷迷糊糊地应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许偷偷跑掉。”
“不跑。”他躺在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陪你睡觉。”
黑暗中,宋词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简泽明,明天我们去拍卖会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好。”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想去哪,就去哪。”
怀里的人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像只温顺的小猫。简泽明却没什么睡意,他看着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忽然拿起手机给孙丞枫发了条消息:“明天一早,把负三层彻底排查一遍,不该留的东西,全处理掉。”
孙丞枫几乎是秒回:“是,简总。”
简泽明放下手机,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宋词,忍不住笑了。其实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在乎那辆车,她在乎的,是他的心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往他怀里钻了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