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

第二天清晨，生物钟让宋词准时醒来。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残留着淡淡的雪松味，她摸了摸床单，余温尚在。卧室门被轻轻推开，简泽明端着托盘走进来，白色睡袍松垮地系在腰间，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醒了？”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让厨房做了小米粥，你昨天空腹喝酒，胃该不舒服了。”

宋词掀开被子坐起身“你又跑了！”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在她裸露的肩头投下一层柔光。简泽明拿起旁边的真丝睡裙递过去，视线落在她锁骨处淡淡的红痕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穿衣服。”他移开目光，声音有些沙哑，“拍卖会十点开始，吃完早饭正好过去。”

宋词接过睡裙穿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别墅区的庭院笼罩在晨雾里，香樟树的叶子上挂着露珠，空气里都是清新的草木香。她回头看了眼简泽明，他正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粥，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你昨天……没睡好？”她轻声问

简泽明抬眸笑了笑：“有点事处理，不碍事。”他把粥碗递过去，“快吃，凉了就不好喝了。”

宋词接过碗，小口喝着粥。其实她知道，他昨晚肯定没睡，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她迷迷糊糊中听见他压低声音打电话，大概是在处理那辆粉色劳斯莱斯的事。心里那点残留的别扭也好一大半，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软意。

拍卖会在市中心的艺术中心举行。红色法拉利停在门口时，立刻有侍者上前拉开车门。宋词挽着简泽明的手臂走进大厅，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她身上，黑色丝绒旗袍勾勒出玲珑的曲线，颈间的珍珠项链是简泽明前几天刚拍下的古董，衬得她肌肤胜雪。

“简总，宋小姐。”拍卖行的经理早已等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您二位的包厢已经准备好了，里面有刚沏好的明前龙井。”

简泽明微微颔首，牵着宋词走进专用电梯。包厢在二楼，视野开阔，正对着楼下的拍卖台。宋词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陆续进场的人，忽然拿起桌上的拍卖图册翻看起来。

“看中什么了？”简泽明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喜欢就拍下来。”

宋词没理他，手指在图册上划过，停留在一幅印象派画作上。她抬眼看了看简泽明，他正垂眸看着她的手，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心里那点想闹脾气的念头忽然就冒了出来——她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

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品是一只清代的青花瓷瓶，起拍价五十万。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宋词就按下了面前的竞价器

“一百万。”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下去，清晰而冷静。

全场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窃窃私语。简泽明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给她的茶杯里续了点热水。

青花瓷瓶最终被宋词以一百八十万的价格拍下。她面无表情地放下竞价器，仿佛只是买了颗糖果。简泽明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喜欢青花瓷？回头我让朋友给你找几件更好的。”

宋词抽回手，没好气地说：“不用你管。”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宋词几乎是逢场必拍。一尊明代的玉佛像，起拍价三百万，她直接加到一千万；一对民国时期的银质烛台，她硬生生从八十万抬到了五百万，一籽料和田玉玉扳指四十万加到三百万，楼下的人都看傻了，纷纷猜测这位包厢里的神秘买家到底是谁，出手如此阔绰又任性

简泽明始终含笑看着她，偶尔在她喝水时给她递手帕或者在她抬手竞价时，不动声色地帮她叫一盏新茶，他的纵容像温水煮青蛙，让宋词心里的火气越来越旺——他怎么就不生气呢？他怎么就不阻止她呢？

“下一件拍品，是一枚19世纪的蓝宝石戒指，曾经属于法国皇后欧仁妮。”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激动，“起拍价五百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万。”

宋词几乎是立刻按下了竞价器：“一千万。”

楼下顿时一片哗然。简泽明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笑意：“宝贝，这枚戒指的市场价也就八百万左右。”

“我乐意。”宋词瞪了他一眼，又按下竞价器，“一千五百万。”

有个坐在前排的中年男人显然也对这枚戒指势在必得，立刻加价：“一千六百万。”

“两千万。”宋词毫不犹豫。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咬咬牙：“两千一百万。”

“三千万。”宋词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下连主持人都愣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位买家出价三千万！还有更高的吗？三千万第一次……三千万第二次……”

简泽明忽然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别闹了，再闹下去，那些古董商该以为我们是来砸场子的了。”

宋词甩开他的手，心里的委屈和别扭一股脑涌了上来。她就是想让他紧张，想让他在乎，可他偏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她花的不是钱，而是纸。

“三千五百万。”她声音几乎颤抖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放弃了竞价。主持人敲下槌子：“恭喜这位买家！”

宋词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胸口起伏着。简泽明递给她一张丝绸帕子，柔声说：“擦擦汗。”

“不用你假好心。”她别过脸，眼眶却有点红

拍卖会继续进行，宋词却没再竞价。她看着楼下的人举牌、加价，心里空落落的。简泽明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偶尔看看手机，回复几条消息。

最后一件拍品是一幅张大千的《泼墨山水图》，起拍价一亿，是这次拍卖会的压轴之作。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几个财力雄厚的买家开始激烈竞价，价格一路飙升到两亿五千万

宋词忽然按下了那个代表“天灯”的按钮——在拍卖行当里，点天灯意味着无论最后价格多少，都由点天灯的人拿下，身旁的中式檀木走马灯亮起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连主持人都忘了说话。简泽明也愣住了，但一瞬便勾起嘴角

“你确定？”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宋词看着他，眼睛亮得吓人：“我确定。怎么，简总心疼钱了？”

简泽明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心疼”他拿起麦克风，对着楼下说，“这幅画，我们要了。”

主持人这才如梦初醒，激动地敲下槌子：“恭喜简总！两亿五千万！成交！”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宋词看着简泽明，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她只是想闹脾气，想让他生气，可他却真的任由她点了天灯，哪怕这意味着多花了几千万

走出拍卖中心时，天色已经暗了。晚风带着凉意，吹起宋词的长发。简泽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握住她的手往停车场走

“生气了？”他低头看她

宋词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闷闷的：“简泽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

“有点。”简泽明诚实地说，看到她的眼神，又立刻补充，“但我喜欢看你闹。”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以前总觉得，你太懂事了，什么都自己扛着，我宁愿你像今天这样，想要什么就抢，不开心就闹，让我知道你在乎什么，想要什么。”

宋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简泽明的眼睛，里面映着路灯的光，也映着她的影子。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别扭，知道她的不安，知道她只是想确认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那幅画……”她犹豫着开口，“我不是真的想要。”

“我知道。”简泽明笑了笑，“但它现在是你的了。挂在我们客厅，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而且，我家宝贝眼光真好，那幅画是张大千晚年的精品，绝对值这个价。厉害啊，宋老板。”

宋词被他逗笑了，伸手捶了他一下：“就你嘴甜。”

简泽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回家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黑色法拉利驶离拍卖中心，融入车流。宋词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心里暖暖的，简泽明伸手从他掌心掉出一枚龙石种帝王绿随型翡翠平安扣，“！好美”宋词示意简泽明给自己带上，她知道，简泽明用他的方式包容着她的所有任性和不安，就像这夜色里的车灯，永远为她照亮前路。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不是永远的相敬如宾，而是偶尔的争吵打闹，是你闹着，我笑着，是明知你在无理取闹，却还是愿意陪你一起疯。就像此刻，她靠在他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安全感，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当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总会有人站在你身后时，自然而然就拥有的东西

车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简泽明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光。宋词悄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