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一高公告栏前挤满蓝白校服，余樱的指尖划过文科理科的分班表，在上面仔细寻找自己的名字。阳光穿透香樟叶在她睫毛上跳跃，温元突然从身后扑来：“我们都在七班！顾明远这狗贼居然去了实验班！”
余樱望着走廊尽头晃过的高挑身影，顾明远把数学竞赛报名表折成纸飞机。飞机掠过她耳际时，直直地落到地上。展开成皱巴巴的纸团，上面画着歪扭的鬼脸：“重点班监牢欢迎探视。”
秋天到了，临江一高的梧桐叶已经泛黄，余樱在校服袖口发现一块洗不掉的蓝墨水——上周三化学课走神时甩上的，当时她正用圆珠笔在元素周期表旁边画Q版小人——梳着狼尾头的卡通男孩在氢气分子上跳舞，以至于差点错过了老师的死亡注视，被后桌温元用橡皮砸中了后脑勺。
“余樱，黑板擦递我。”
值日生的黄昏总是格外漫长。余樱踮脚擦最上沿的板书时，粉笔灰簌簌落在睫毛上。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盖住教室后排某张课桌上的刻痕——“余”字的一撇被谁用涂改液描粗了，像个倔强的犄角。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吞了余樱三枚硬币。她蹲下来拍打出货口，看见不锈钢外壳上映出个人影。周予安抱着物理竞赛题集路过，校服拉链吊着弓箭社的银色徽章。
“卡住了？”
少年蹲下时带起一阵薄荷味的风。余樱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把整个贩卖机斜着抬起十五度，橙汁罐咕噜噜滚出来。余樱甚至没来得及去捡橙汁罐子，呆滞地看着眼前文文静静的小男孩淡定地把“巨大”的贩卖机放下，不费吹灰之力，“举手之劳，不必多谢。”
这还真是“举”手之劳。
美术课，临江一高还是相当注重学生综合素质的，所以不论是美术课还是音乐课体育课，都有专业的老师和教室。
美术教室的石膏像蒙着灰。余樱把没喝完的橙汁放在大卫像头顶当贡品，铅笔扫过素描纸的沙沙声里，陈老师踱到她身后：“人体结构不对，锁骨到肩胛的转折太生硬。”
余樱慌忙用手捂住画纸——速写本上的少年戴着耳麦，袖口露出半截创可贴。陈老师却用红笔在空白处画了条流畅的弧线：“下次请他来画室，当我的模特能拿学分。”余樱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位“模特”才上初二呢。
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来来往往的学生挤满走廊。温元在动漫社摊位前别上猫耳发卡，转头发现余樱在涂鸦墙前发呆。层层叠叠的喷绘中间藏着幅银发少年肖像，眼尾碎钻是用修正液点的
“这不像你风格啊。”温元戳了戳画中人翘起的呆毛。 “是别人画的？”
余樱用鞋尖碾着地面：“这还真不是我画的。”余樱叹了口气，嘴角却是扬起的。
“你不吃醋？”温元揶揄地拐了她一肘。余樱反倒奇怪地看向她：“我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巴不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他。光我自己喜欢有什么用？”
温元目瞪口呆，为余樱的“宽广胸怀”咋舌：“好好好……你才是真爱粉。”
月考放榜那天下了场急雨。余樱的红榜排名卡在第七，正好压住第八名的周予安。少年用铅笔把两人名字圈在一起，底下画了柄小弓箭：“下周市里有天文摄影展，要不要一起去？”
余樱笔尖不停，在草稿纸上解着导数题，“你想参报地理老师的项目？”周予安惊讶于余樱的敏锐，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对。”
“可以。”余樱答应了，“我来准备申报材料，你出器材。”
窗外跑过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沾着泥水的鞋印在走廊拖出长长的尾巴。温元把湿漉漉的刘海别到耳后，突然指着天空喊：“快看！彩虹从实验楼穿过去了！”
顾明远兴冲冲地从理科班跑来：“余小樱，温元！周末去不去郊游！我爸包了温泉山庄！”
还没到跟前，就发现一个不熟悉的男生身影站在余樱身边。顾明远不爽地皱起眉头，一个左航就够烦的了，怎么又来个不认识的？
“这位是？”顾明远语气不太好，皮笑肉不笑的发问。
“周予安啊，我们班班长，这次月考和余小樱就差了两分！”温元介绍道。
“哦哦。”顾明远也不在意，反正他也只是顺口一问，重要的还是邀请余樱一起去泡温泉。“周末去不去泡温泉？”
“余樱同学的周末和我有约了，我们要一起去天文展。”周予安推了推眼镜，聪明如他，一眼就发觉了眼前这个男生对自己微妙的敌意。
顾明远限量版球鞋碾碎周予安水洼里的倒影。他扬起下巴时，校服领口未愈的擦伤泛着血痂的暗红：“泡温泉能治颈椎病，某些书呆子该去蒸蒸脑子。”
周予安摘下眼镜擦拭的动作像在调试精密仪器：“温泉硫化氢含量超标会损伤视网膜。”他翻开地理项目申报表，铅笔在余樱名字旁画出等高线，“天文台海拔680米，正好避开城市光污染。”
温元突然掏出手机横在两人中间：“停！不要吵架！我们完全可以上午泡汤排毒，下午观测日珥，晚上还能拍星轨！”
顾明远嗤笑着抽出钢笔，在温元手机壳上画出歪扭的路线图：“从温泉山庄到天文台要绕城三圈，不如直接坐我家直升机。”金属笔尖刮花钢化膜，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挑衅般看向周予安，“优等生该不会恐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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