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鬼被收服的瞬间,镜面碎片在空中凝滞成一道微光,随即坍缩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泛着冷白光泽的镜魄,轻飘飘落在鱼悄悄掌心。朱志鑫松开紧握符纸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着那枚安静躺着的镜魄,喉结动了动。
朱志鑫“这就……结束了?”
眼前看似弱小的女生实力却是很不可测。
鱼悄悄指尖覆上镜魄,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像有细碎的呜咽在耳边盘旋。她抬眼看向四周——原本布满裂痕的镜面墙正在剥落,露出后面斑驳的石灰墙,那些扭曲的倒影早已消失,只有几缕残阳从窗棂漏进来,在地上投出规整的光斑。
鱼俏俏“还没。”
她轻声说,将镜魄托在掌心,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灵力。镜魄突然震颤起来,表面泛起一层水雾,水雾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踮脚对着铜镜笑,镜子里映出她额间的红点,和鬓边别着的一朵小雏菊。
朱志鑫凑近了些,影像里的场景开始流动。小姑娘长成了少女,每日都要对着铜镜描眉,镜台边总放着一本书,有时她会对着镜子叹气,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摩挲。后来画面骤变,战火燃起,房屋倒塌,少女抱着铜镜在火海中奔跑,铜镜边缘磕出了缺口,她的手臂也被烧伤,却死死不肯松手。
鱼俏俏“她叫阿鸢,是民国时期的绣娘。”
鱼悄悄低声解释,灵力催动下,镜魄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谁在低泣。
鱼俏俏“这面铜镜是她母亲留的,她视若珍宝。后来她被乱兵所害,魂魄没能离体,就附在了这面铜镜里。”
影像继续变幻,铜镜几经易主,被辗转卖到不同地方。每一次被丢弃、被磕碰,镜中的阿鸾就会痛苦地蜷缩起来。有一次,一个小孩用石头砸铜镜,镜面上裂开一道缝,阿鸾的影像也跟着四分五裂,原本温和的眼神里,渐渐染上了怨怼。
鱼俏俏“镜子能映出人心。”
鱼悄悄指尖微颤。
鱼俏俏“她被困在里面近百年,看着无数人对着镜子说谎、嫉妒、自怨自艾,那些负面的情绪像毒一样侵蚀着她。她开始分不清哪些是别人的情绪,哪些是自己的,慢慢就变成了只会复制痛苦的镜鬼。”
最后一幕停留在一间破旧的储藏室,铜镜被堆在角落,布满灰尘。阿鸾的影像趴在镜面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声地流泪,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只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一丝对光亮的渴望。
镜魄的震颤渐渐平息,水雾散去,重新变回那枚冰冷的碎片。鱼悄悄将它放进一个锦袋里,收紧了绳结。朱志鑫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朱志鑫“所以她不是故意要害人的?”
鱼悄悄点点头。
鱼俏俏“她只是被困得太久,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
窗外的夕阳彻底沉了下去,晚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朱志鑫看着那个锦袋,突然觉得刚才被镜鬼复制出的恐惧和愤怒,好像都变得轻飘飘的了,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
朱志鑫“那她……”
鱼俏俏“镜魄还在,说明她的灵识没散。”
鱼悄悄站起身。
鱼俏俏“找个向阳的地方安葬了吧,让她能晒到太阳,或许能慢慢释怀。”
朱志鑫应了一声,跟着她往外走。经过那面破碎的穿衣镜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镜中只有他和鱼悄悄并肩的身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