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与错

方多病听了这话，回身盯着林南星，似乎要对方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林南星左看看李莲花，前看看方多病，最后无奈道：“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

“这是什么意思？”方多病神色不满，“南星，你这是在敷衍我们吗？”

林南星扶额，这自然不是敷衍，只是这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李相夷没有错，云彼丘也没有错，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能用对错来评判。”

“李相夷错了。”李莲花沉声直言，“他就是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若非独断专行要求云彼丘的门徒都不能读书，导致他们之间产生嫌隙，最后一意孤行酿成大祸。这件事上，李相夷大错特错了。

“他并不是独断专行。”林南星凝视着李莲花，漆黑的瞳孔幽深一片，似乎看透了他心中的痛苦与挣扎，“李相夷不许云彼丘的门徒读书，是不许读孔孟之书，还是所有的书？”单单一个问题，就让李莲花怔住，他当初的对云彼丘的要求便是不许再读孔孟言论。

“这其中有什么区别？”方多病长在尚书府，接触过不少孔孟之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读孔孟，还有其他的书可以读，陆羽的《茶经》、张苍等人的《九章算术》、贾思勰的《齐民要术》这些与孔孟之道无关，但却是普通人的立身之本。”林南星向方多病解释，“读孔孟，求的是功名，读旁的书，求的是生计。”

“这……”方多病一时回不上话来，林南星的分析十分有道理，但是当初的秘辛在口耳相传间都变了味，谁能知道其中的细节呢。就听见林南星继续分析：“投奔四顾门的人多是孔武有力和脾气直率之人，让他们坐下来读孔孟，只怕读得满腹牢骚也读不出什么来，还不如读一些算术、农学好好生活。或许李相夷只是不想让云门主的门徒也像云彼丘一样称为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而已。”

“读书，并不是为了功成名就和锦绣前程，而是让那些人看到生活中，除了习武和考功还有其他的选择，让他们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可能性。李相夷让云彼丘的门徒不再读圣人言，不过是替他们去掉了一条路而已。”林南星向方多病解释，“云门主或许只读圣人书，所以认为李相夷也不让他的学生读圣人书，可能李门主心里想的不过是将读圣人书的时间去读些旁的更有用的更实际的书。”

李莲花听到这有些意外，他握紧了双拳，在碧茶没有解开时，午夜毒发的时候，他忍受着刺骨的寒毒之痛，无数次的扪心自问，让云彼丘的门徒不读那些之乎者也的孔孟之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年少轻狂的李相夷，认为习武就要一心习武，何必这山望着那山高，放不下功名利禄，又要求武学之巅，实在容易半途而废，倒不如老老实实习武还能在镖局里谋一份差事好好生活。可是云彼丘不懂，云彼丘的门徒也不懂，那些门徒冲着“赛诸葛”的美名而来，最后却失望而去。长此以往，他与云彼丘之间的矛盾在无形中越来越大。最后，两人的情谊以一杯碧茶背叛方式收场。

“云门主为了维护他心中的圣人言，自然会与李门主产生嫌隙，而李门主想的却是另一个方面，从他二人的角度来看，谁都没有错。如果一定要说，只能说，李相夷，不懂人心。”林南星直视着李莲花的眼睛，似乎要将他心中自我问责的痛苦全部铺在太阳下，然后告诉他，你的做法算不上错误。

“你说的对，李相夷不懂人心。”李莲花对上林南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将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因为不懂人心，所以看不到那些门徒的真正想要的是一份庇护，所以想不到肖紫衿其实对乔婉娩一片痴心，所以料不到云彼丘会和角丽谯合谋背叛，所以……李相夷啊李相夷，人世匆匆30年，到过武学巅峰，成为江湖盟主，到头来还是一个不懂人心的可怜人。作者在古代能做一个反孔孟的人，李相夷的思维也是很超前的，但是反对读书是很局限的。总的来说，原著也好，电视剧也好，我始终觉得李相夷做的事不能说错，只能说他确实不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