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百妖谷的九潭山乃几千万年前天地灵气合成，此山以一清潭而闻名。

清潭日出时为赤色，日落时为翠色，月照时为孔雀蓝，下雨时为淡青灰。

人们称此潭为闭月湖。

传说天帝唯一的女儿九葵骑着一只真火凤凰来到这里，她被这里的风景所吸引，停留多日不肯离去，最后天帝愤怒地召来雷神，将九潭山劈成了碎石。九葵惋惜至极，利用自己的仙丹重塑了整座山，她命陨于此。而她的真火凤凰也随她留在了山上，替她守护着九潭山。

那颗仙丹化为了山间的一池清潭，随着天象变换着不同的颜色，朝为凤凰翼羽般的赤红，暮为九葵碧玉般的眸色，就像神女还存在这里的证明。

崇渊从小就听着百妖谷的各种传说长大，狐王喜欢独自坐在闭月湖旁饮酒，而他会在闭月湖的岸上舞剑，每当这时，狐王眼里的愁绪就会淡化，笑着说：“渊儿，父亲教你一个新招式。”

狐王在他的心中是一位神。

他的父亲是这个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父亲，我想要爬到最高的山顶上去，去看一看脚下的世界！”他说。

狐王会把他抱起举过头顶：“这世上最高的山在仙界，名叫百月山。”

崇渊弯起一双紫棠色美人眸，目如远山。

“那我要去仙界，瞧一瞧这座百月山！”

……

父亲的样子已经在脑海中淡忘，最后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脸被遮挡在一层层岁月沉淀的云雾后，拨不开，散不去。

母亲的样子呢？

完全记不清了。

不知是第几次昏睡过去了，他依旧被困在记忆的深海里寻找着什么，又在逃避着什么。

最后，又一次卷入漩涡……

慢慢地，慢慢地溺亡……

……

“阿渊……”

又是这个声音。

温柔，像一种很熟悉的花香。

“阿渊……”

清新，像雨后遍地的薄荷。

“我奉命来杀你。”

……好冷。

像寒风中漫天的冬雪，很轻，又很重，不停地……将他埋没……

“……哥哥！”

……

崇渊在角落里缩成一团黑色的毛球，，他已经没有妖力维持人形了，毛茸茸的狐耳耷拉着，重伤的后腿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故姻试了试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呼……还活着。”

她猛搓了把脸，就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故姻又提起一口气。

一刻钟了！

她赶紧轻手轻脚地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黑狐，一边躲在牢里观察一边呢喃：“哥哥，还好你自己变回了小狐狸，不然我可抱不动你。”

牢外，荏苒的招式虽然杀伤力不大，但她敏捷迅速，靠着结界窜来窜去，两个仙兵顾前不顾后，体力消磨极快，荏苒很快将他们制服在脚下。

故姻收回视线，焦急地寻找出口。

从塔底出去是不可能的，可锁妖塔高耸入云，顶部更是没有什么直通而下的天梯。他们之中没有飞禽，塔这么高，轻功再好也会摔成重伤。

早知道就应该让荏苒再拉一只会飞的妖怪来，以助他们逃跑啊！

说起来，塔里那些放出来的妖呢？

故姻刚一凝神思考，就闻到了一股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妖气。

紧接着，她看到荏苒整个人被一位蒙面的男子用剑钉在碎了一大半的牢壁上。

故姻：“！”

长剑刺穿了荏苒右侧的肩胛骨，涌出来的血喷在男子的黑衣上，如果不是那一身的血腥味，根本看不出来那衣衫上沾了血。

故姻看着荏苒逐渐灰败下来的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虎妖凶猛地咆哮着，三两步直冲男子奔来。

男子毫不犹豫地一拽，把剑冷默地从荏苒的骨头中抽离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一一”

听着荏苒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血肉搅动的声音，故姻当即软下了腿，“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虎妖一次次撞击在牢壁上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颤着眼眸，一次次地说着“对不起”。

她看着靠着墙垂下头的荏苒：“对不起……”

她看着倒下地，呼哧呼哧哈气的虎妖：“对不起……”

她看着熊妖眼里闪过剑锋反射的光：“对不起……”

对不起……

我害了你们……

我是叛徒……

……

“只剩你一个了。”男子缓缓地拿起剑，没有感情的说，“仙主说，要活的。”

故姻将崇渊护在怀里，整个人向一边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