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

“叔，这盆禾杏我要了。”姚笙挑出一块灵石递给卖花的大爷。

“好咧，”大爷乐呵呵地收了灵石，“小姑娘，这些珍贵的名花你不要，偏偏每次来都只要这野花，老夫是在琢磨不透。”

“主子喜欢，这可不是什么野花。”姚笙捧着花轻轻一嗅，淡雅的香气让她浑身舒畅。

大爷：“这花山脚下遍地都是，还说不是野花呢！小姑娘，我是看你每月都来买花，与你有缘，不好意思再收这野花的钱了，你若是想要，直接去山脚下摘几朵回去种着便是，何必花冤枉钱呢？”

“自然是您这有盆栽着呢！”姚笙抱着花转身离开，大爷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一时语塞。

她家那个主子，说他俗气吧，他又爱养花，养几百年专注于一种；说他不俗吧，他又养的是随处可见的野花；说他没钱吧，他的侍女每个月都来买花，还从不间断；说他有钱吧，他连养花的盆子都没有。

仙界的街市在边缘地带，有一层结界，是除观星台外另一个下凡的出口。人间的修道士会通过此界来与仙界传递信息，在凡间人们称之为通仙。

几个采买的仙侍凑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

仙侍甲：“刚刚听主子说，半个月前下凡的大公子回来了，可算把二公子也带回来了，现在他们就在天锦殿见仙主呢！”

二公子书继温饱读诗书，长相温文尔雅，三分像仙主，七分像仙主夫人。

可他天资不足，及冠之后修为就卡在四重境界，再没突破第五重。而他也放弃了继续修炼，转而追求人间，体会人间佛教中所说的八苦。

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

他喝了孟婆汤下凡六世，每一世都体会到了除了爱别离外不同的苦，但他并没有过多留恋人间。

但到了第七世，他被红尘所埋葬了。

一年前，书继温第七次下凡，此后再没回来过。

当时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人们都猜测书继温在凡间出了什么岔子，不久之后这些话语就传进了仙主的耳朵里。

仙主派人下凡寻找书继温，几日后来报说，书继温爱上了一位凡人女子，女子死后，书继温精神几近崩溃，誓死要留在人间等女子轮回转世，再续前缘。

仙主当即阴了脸色：“胡闹！凡尘不可恋眷，我教给他的东西都忘到脑后了吗！？”

平日里仙主对这个俯首贴耳的二公子一直漠不关心，什么事都不过问，那日却如此大发雷霆，吓得人们纷纷闭口不提此事。

就算是姚笙也看得出来，仙主并不是关心书继温是否会在情爱里受苦，而是憎恨眷恋红尘这一件事。

随后，仙主便让书执盛下凡将书继温带回仙界。

书执盛这一下凡，便离开了大半年。

人间时光流转已不知过了多少年，世事早已变迁尘封。

姚笙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书伯钰。

书伯钰终日待在山居里，也不问世事，又何必让这件事打扰他的清静呢？

况且从她来这里领差的那天起，两位公子也从没来山居探望过书伯钰，姚笙想着，仙界的人真是无情无义。

早些时候，在街市上还能听到人们小声为书伯钰打抱不平，祈祷书伯钰能重新拥有曾经的一切，而如今，入耳的只是仙界里其他的八卦，人们的言语中再也不会出现曾经扬名天下的三公子。

书伯钰，早已隐没世间，被人忘却。

……

仙侍乙：“啊呀，你们不知道还有一件事儿呢！不是说锁妖塔前日被人闯了吗？嘿！昨日啊，那里发生了一场大战，听说当时妖气弥漫，塔里尸骨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一地的皮肉……”

仙侍丙：“呕……”

仙侍乙：“……一看这架势，定是有妖来劫狱了！”

“妖？！”

仙侍们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向一旁惊呼不已的姚笙。

“去去去，小孩子走远点，别乱听大人说话。”

仙侍们急忙踏着小碎步走了，留下一些尾音：

“……不过锁妖塔里关的都是妖，那些碎尸也都是被关的妖，说是妖来劫狱的话，那也说不通啊……”

姚笙站在原地许久，又低头猛吸了一口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