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崇他的意思就导致自己在第二日目送他走入樱花林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爱人,甚至连亲王的面都没见到。第三日没见到,今日早晨出门也没见到……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见到。毕竟繁衍期也只有一旬,五年一次——火光族冰耀族的成年年龄都在一百八十岁。至少爱人下一次那么难过,已经在很久之后了。
再三向锺阿兄保证自己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家,天樱宿有些难过地想着。抬眸估摸着距离便发了报备信息,然后匆匆跑去停在了双筑的大门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故作寻常地推开了门,刚抬眸要故作寻常的扫视屋子就见到近两日未见的爱人——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就等在大门正对的墙前。听到动静,抬起眸来两人不可避免的视线相撞。看都没看清楚,天樱宿就匆匆瞥下了眸没敢看他,自顾自地换了鞋。直到想要径自回房间跟前被横了胳膊拦住了去路,她才被迫去看。
爱人端着很受委屈的神情看着她,鸽血红的眼眸里,除了先前的坦荡之外,还多了些局促和羞赧。“父亲已经回去了。”穷绝看着自己爱人沉默的模样,不由一阵惧怕,“怎么,怎么不愿意见我了……我惹你生气了?”天樱宿静默地看着他,忽然踮起脚将他一整个抱住,蹭了蹭,然后偏头靠在他的脖颈处,一言不发。呆愣了一瞬然后用力抱住,穷绝也将人抱住,一遍遍抚着她的背,他凑在她耳畔,轻柔了声音:“没事了,没事了的,最难熬的已经过去了,阿樱,我没事了。”“你想我吗?”她仰头看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不敢想你啊阿樱,那是对你的亵渎。”
“可是我也有生理期,我和你一样有生命的本能,我不是什么神明,你为什么把我高高供起?”
穷绝眨了眨眼,在理解之后俊秀的脸庞在瞬息之间就烧出了连绵的红云。“原来不止我会脸红。”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天樱宿将自己的爱人再一次抱住,用力汲取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我第二日看百科的时候脸也红了许久。”怀中的躯体更僵硬了,静默良久上面才传来迟疑的声音:“你……阿樱,都知道了?”“两位阿兄在我们家庭群里发的消息你没看到?”她抬起头,樱粉的眼眸凝望着他,“你那么了解我的生理期……我总不能对你的繁衍期一无所知吧?”
“所以穷绝现在,是已经恢复到平常状态了?”结束了一天课程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问了一句。“是,繁衍期的第一次难以控制,之后会随年龄增长逐渐能够平稳度过,不必像现在一样。”穷绝点头,他垂眸看向耷拉在身边精力不足的爱人,轻声,“论文写累了。”“嗯。”很轻地应了一声,她倾过身子靠在他怀中,“好累。”“何止是论文写累了。我昨天晚上就觉得宿宿状态不太对。”皇羽锺端着水果盘走来,放在他们跟前,“早晨出门早,来吃点。”“休息不好?”岚峰爻闻言便抬眸去看,只见那边将黑色风衣敞开露出米色修身线衣的青年正垂眸望着紧紧抱在怀中的姑娘,他又移开眼,看向来到身边坐下的青年,向他伸手。“就,睡不安稳。”天樱宿叹了口气,两只手都环在了穷绝结实的腰身上,“明日需要很早去吗?”
“阿娘说不用,应该是两位舅舅先去,然后再我们去。”岚峰爻看着那边互相不肯撒手的爱侣,忽然收回目光看向坐下在身边的人,“羽锺,你说穷绝比我们小多少岁?”那边的姑娘猛然扭过头看向他们:“我看了百科,说火光族要满一百八十岁才会有第一次繁衍期。”“你我今年都是两百岁,那难道穷绝只比我们小二十岁?”皇羽锺诧异地看向那边已经看向自己这边的人,“穷绝,知道自己的年岁吗?”“不清楚。但如果以繁衍期作标准,那我应该是一百八十岁,实足一百八十。”“那么虚岁是一百八十一,和我们差二十岁。”岚峰爻点了点头,“明天我们照常起床好了,你俩可以赖到九点。”
“九点其实不算太迟,怎么不继续赖了?”穷绝看着已经坐起身子的人,有些疑惑地问。“我后来和彻沐还有朝云献确定的约定时间就是今天下午两点半。中午从荒川府出来回圣城这边找一家稍显正式的咖啡馆什么的——我们家里不是谁都能来的。”天樱宿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下了床,感慨,“这个温度,有点不上不下了。”“温度有所上升,阿樱今日要穿马面裙。”穷绝也下了床,一边将被子反面铺在床上,一边调用了神力将她昨日收拾的衣服从衣柜取出,“先洗漱吧。”
“咦,阿娘?”一下楼就见到自己的母亲坐在客厅,两位阿兄一左一右坐着,天樱宿回头看向爱人,冲他眨眨眼,然后便扯着两边裙摆欢快地跑去,“好看吗?”“青黑色的这件,我有印象。”苍穹瑜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又分过视线去看站在一边的穷绝,忽然笑了笑,“我突然在想,以前我阿娘只剩一个人的时候,看我和你们阿爹并肩而立,是否也会有羡慕的感情。”岚峰爻默了默,起身从背后绕了过去,来到皇羽锺身边才坐下。天樱宿看着自己阿娘忽然就红了的眼,想了想还是扑过去抱住了她,找了个安稳位置安安静静地窝着。
“宿宿记不记得,你去年要回圣城的那会儿,我和你说过的?我说当时我阿娘阿爹事务缠身,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依旧尽可能地陪在我身边。我想我的孩子们,也一样。”苍穹瑜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然后一只手更远处的穷绝也抱住,另一只手则将另外两边的孩子拢住,“我的孩子们,自从我和远出走荒川府之后,就再没踏进荒川府邸一步。但这终究是我与你们大舅舅之间的矛盾,不该迁延到你们身上。所以今天我和远在去过父母墓地之后就会离开,你们不用跟着我们一起回来。”“可是——”岚峰爻有些不解,“可是我也没打算再与他们重修旧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干脆以继承之名?”“峰儿,仇恨,是最不值得继承的东西,何况你们大舅舅……我也不会替他说好话。”目光闪烁,苍穹瑜闭上了眼,“我希望你们能够以自己的立场去看,去辨善恶,辨忠奸。”
“对了阿娘,第一日彻沐和我说,说大舅妈已经能够发出声音了,他推测是当时东秦长老会议被推翻,大舅妈心理压力的来源被泯灭,所以——只是现在好像不能清晰表意,他托我向阿娘说一声谢谢。”她扯了扯她的袖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是吗?子夜琴也是个可怜人,哪怕在少女时期有爱护她的长兄和青梅竹马的恋人,她终究被人算计在婚前被毁去了清白,自此再不愿意开口。穹毓之前和我说当年子夜琴自觉有孕,还想过将孩子流掉的——她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当时是穹毓跟云商一起陪着她度过整个怀孕的年岁,云商陪着一起进的产房。彻沐和他父亲不亲,见面也寥寥,不过好像说为数不多几次见面,都是苍穹语他自己的意识。”
“彻沐后来是被带离了穹毓老师家,借口是穹毓老师自己家也该思考血脉存续的问题,以及当时荒川政局基本稳定,他有空亲自照顾姑姑和彻沐。可是后面的事也不尽如人意,彻沐想见姑姑也很难见,自己还没太懂事,就要开始被迫承担少府主的职责,我虽说能带他,但是后来由于长老会议给的任务越来越重,我也很少有时间带他,我当时和溟河沟通过,他应下的。”皇羽锺叹了口气,“彻沐本来应该很幸福的,可终究是沦落至此。”“我记得锺阿兄和溟河哥哥都说过在‘星落原野’之后,你们自己也——”天樱宿有些诧异。“已经有些年了,彻沐的出生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星落原野’之后的两年里。”皇羽锺点了点头,“我刚刚好受一些。”天樱宿撑起身子,看着那边自家阿兄伸手揽住了仲兄的腰身,她故作镇定地缩回了原位。
“彻沐喜欢听故事,听他没什么机会听到的故事。我给他讲你们兄妹,然后又讲荒川政变,他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缠着我问你们兄妹的事。峰爻的我还能说上一些,可是宿宿的我也不太清楚。”“在宿宿降生到我带着她一起出逃的时间里,你已经被召回东秦开始在祭坛修习了。我跟你信里写过宿宿的事,但是翻来覆去讲确实有难度。”岚峰爻点了点头,与他轻轻碰在一起,声音里满是难过和歉疚。“所以彻沐对宿宿更加好奇,而且因为峰爻自身所带的凛冽气场,彻沐更喜欢和宿宿说话。”掌心的手也悄悄地在掌心上摩挲,皇羽锺笑了笑,“我最庆幸的是彻沐没有被来自父辈的仇恨蒙了双眼,我第一次见他以少府主的身份坐上重云会议时,恍惚之间总会想到那只位置原来的主人——峰爻,现在也很好。”“我和锺儿,都是被留下的人。”苍穹瑜笑了笑,摸了摸皇羽锺的脑袋,叹了口气,“不过锺儿溟河也带过彻沐我确实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