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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肃清无涯(犹豫)

浮生若梦云生惊蛰

门开启到她被人抱住不过几呼吸,她伸手轻轻扣上搂着自己的手臂,没有说话。

天樱宿闭上眼眸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柔软了声音:“阿兄……”“宿宿。”岚峰爻看着依旧端庄的妹妹,柳绿的眼眸染上红晕,他动作轻柔地抬起她的脸颊,“我也,无计可施了……宿宿,你还看得清我么?”“哪怕看不清,我的神力也会化作我的眼,替我注视着你。”天樱宿错开了他的视线,轻轻一笑,“阿兄,我只是感受不到你们,又不是真的生离死别,轻松些,好不好?”

身子忽然一歪,她还没找到支撑的方式就陷入了温热的怀抱,一同响起的声音沙哑又不甘:“你说过明明是你走在我前面……为什么除了生离死别,还要让我经受这种痛?宿宿啊,你怎么会认为这种痛很轻松……”“你让我抓心挠肝地等了你那么久,相比起你,我已经很好说话了,好歹还在你能看得见我的地方。”她轻轻笑着,却在触碰到湿润时狠狠一怔,“阿兄……?”“我想你好好的,怎么就那么难?为什么我的妹妹就要多灾多难?”岚峰爻紧紧拥着她,妹妹的容颜已经模糊,他只能频繁地眨着眼望着她,“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的……”“可是阿兄就是保护好我了啊。光樱相逢稳定,神力之源恢复如初——阿兄有很大功劳的!”她歪过脑袋想了想,还是伸手将他拥住,亲昵地蹭了蹭他,“如何算不得保护好?”

岚峰爻没再说话,他知道比起伶牙俐齿,他远不是自己妹妹的对手,他现在能做的,只剩将她好好搂着。

“我不是有意将风力场展开在你们那儿听你们说话的。”在缓过来这一阵难受之后,岚峰爻抬起眼看向她,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只是怕,你想见我,却又不能说。或者说,我也能挑个合适的时间来看你。”天樱宿垂下眸子,把自己藏在他怀中,良久才开口:“阿兄,你会不会,也很想让阿爹阿娘,此时就在身边?”岚峰爻看着她,勉强地笑了笑:“至少也能让阿爹阿娘少些担心……宿宿,我还算,有些用吧……”

“怎么又在说胡话了?”更温柔体贴的声音响起,她抬眸去看——迎着光,白色衬衣干净清澈的青年似乎有光芒拥簇。皇羽锺自岚峰爻背后俯下身将他拢入怀中,随后另一只胳膊越过爱人的身子轻轻摸上妹妹的脑袋:“怎么又在自怨自艾了……峰爻,你将我置于何地?”岚峰爻静默了一会儿,也伸手圈住了他垂在自己肩上的形状优美的手腕:“我只是……只是很无力……”“哪怕是父亲母亲,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吧。峰爻,我们都在的。”皇羽锺轻轻蹭了蹭他的鬓发,忽然问了一句,“宿宿,穷绝呢?”

“清穹去接亲王了,他说,说如果我哪一日陷入了无感丧失的地步,他要亲王同他轮流守着我。”天樱宿摇摇头,叹了口气,“所以阿兄锺阿兄都不要太担心。”“他怎么留你一个人?”岚峰爻忽然回过神来问了一句。“我劝他去的,亲王认识双筑,找得到方向。他在我身边也总是不开心,就和阿兄一样,有难过也不说,说了也不说全,都喜欢一个人憋着。”天樱宿摇摇头,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发,然后轻轻扯了扯,笑着看他无奈的神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阿兄和清穹,在性子上有几分相似。”

他们俩都坐了下来,岚峰爻和皇羽锺一左一右挽着她的胳膊抱在一处,天樱宿左边也蹭蹭右边也蹭蹭,开心地笑了:“好幸福啊……”岚峰爻垂眸看她,轻轻笑了笑:“我们今晚回来,是有事要与你们商议。等穷绝回来再说吧,他也是家人。”“对了,清穹一直觉得他不是我们家的一员,阿兄锺阿兄,还请你们多多照顾照顾他,好不好?”她紧紧扯着岚峰爻的衣袖,带上了几分哀求。“恐怕是因为峰爻之前的态度吧,满是敌意。”皇羽锺撩着她的发尾,轻轻笑了笑,“宿宿,我知道了。”

大门开启的声音传来,他们一同噤了声。

“阿樱,我回来了。”白色卫衣的青年缓步走来,在目及他们三兄妹的位置后愣了愣,“是没我的地方了吗?”穿着藏青色衬衣长裤的男人披散着长发有些不自在地跟了进来,他伸手搭在自己孩子的肩上。“怎么会没你的地方呢。”岚峰爻起身转到皇羽锺身边,他冲穷绝笑笑,“你的家在这儿,总有你的一席之地。亲王,许久不见了。”穷绝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他将信将疑来到爱人身侧坐下,小声问:“阿樱,你的身体恶化了?”“没,没。”天樱宿用右手熟练地钩过他的脖颈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额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在家里等你们回来?”穷绝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没在说话,只是用右手占着她一侧的肩膀。“亲王。”天樱宿将爱人轻轻压了下来,随后向那边身形高大的男人问候,“又要麻烦你了。”

“什么话,你们父母抽不出时间,那么我来照顾你们。”他先是熟稔地摸了摸自己独子的脑袋,随后看向天樱宿,“来的路上,琼林和我说你的情况了。”“我们要做很危险的事。”岚峰爻伸手,苍翠的榕木枝蔓蔓延,将他说的事一点点展开,“无涯少府主传来信息,他说时机将近,问我们军场直隶此次能援助多少。”“他出具书面证明了?”天樱宿诧异挑眉看去,“没听阿兄说起。”“还没给,因为我问他,我说云神血脉对圣城族有先天性压制,他邀请的人里面,无疑都是圣城族,等他想好了让我们所有人全身而退的办法之后再来与我们商量——他明明知道你的伤势,却还要决定在这个时候动手。我很难不去怀疑他的动机。”岚峰爻点了点头,侧目看向身旁的爱人,“羽锺,现在我和你的态度持平了。”皇羽锺看向他,微微弯了弯嘴角,没做表示。

“荒川府主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因为荒川一支里拿得出手的将军只有荒川府主自己,东秦少府主和东秦大小姐什么水平,宿宿还不清楚么?”岚峰爻抱着胳膊往后一靠,眉目冷肃,“无涯少府主不是可以相信的人,我们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完全交给他来负责。现在已知与神明有交集的只有我们军场直隶,神明对于羽锺的威胁已经消除,但是对于宿宿的却一直长久地干扰着我们。神明对于我是无所求无所厌,对于穷绝则是有所厌——之前根据彼世此世的命运对照推断而得。”“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要帮助无涯少府主,我也要帮忙。”穷绝抬起头看向他,带着几分怀疑,“峰爻,你觉得我们帮助他,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么?或者说,我们帮助他,他做出的承诺,他真的能遵守吗?”

“我不确定,但是有总比没有好——与神明做交易本就是各凭良心。”

天樱宿默了默,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阿兄,我有个问题,你的时岁荏苒里——”“它叫古木苍榕,只是我的诀语里它叫时岁荏苒。”岚峰爻捏了捏她的脸颊,难得展露笑颜。“好吧,你的古木苍榕里,可有什么神明的遗存?”天樱宿想了想,方才决定坦白的心思又被消泯,“拂槿和我说,说你的幻境里,由他讨厌的东西存在。”“我的幻境里?我没有碰到过,宿宿,你是家里机遇最多的人。”岚峰爻摇了摇头,“讨厌的东西……我的神力吗?”“不是你的神力。在从前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想与你梦里相逢——我去到过一个空间,那里有一棵枯萎的榕木,一潭死水,以及一位青袍公子,手持权杖,说想陪着一个人。”她低下头,“那个幻境,与阿兄构造的梦境,是连通的。”岚峰爻蹙眉,他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宿宿说的那个幻境,我没有印象。”

“阿樱,你不会擅自决定要加速毒素发作,对吗?”穷绝忽然横叉进来一句,他鸽血红的眼盯着她,不肯放过她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心脏都停滞了一瞬,天樱宿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那边两位阿兄也参与进来:“虽然偷听很不道德,但是容我们问一句,宿宿,你,是因为忍受不了五感一点点退去的痛苦么?我们可以陪着你的,你,你也不要怕。”皇羽锺附和地点了点头,搂紧了她:“我们都在这儿的,你可以和我们说的。”

“这几日……阿兄锺阿兄和清穹因为我的情况承受了许多糟糕的情绪——我确实想过现在直接人为催化毒素丧失五感。正好以亡魂的姿态去找找看当时没有被消灭的亡魂之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合月的意思。”她斟酌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我确实想过。我自己承受的只有我身体上的痛苦,可是我看你们,我觉得完全没必要让你们承受心理上的压力,我看着都觉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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