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望着她侧脸,灯影在她下颌投下淡淡的弧,平日里那双透着精明的眼,此刻竟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倦。
藏海但你的枕楼,让很多人在京城有了容身之处。
昭宁抬眼,撞进他眼底的认真,忽然别过脸,往河灯里添了点灯油。
昭宁枕楼还是太小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执拗。
昭宁要是能有一千座、一万座,说不定……能容得下所有无家可归之人。
藏海昭昭说的对。
昭宁猛的回头,眼尾挑得老高。
昭宁你怎么忽然叫我昭昭,连暗荼都只是唤我阿宁?
藏海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石榴花簪,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落在簪头,泛着柔亮。脑海中忽然浮现幼时那个小丫头的身影,他忽然笑了,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藏海因为我觉得,今晚的郡主,给人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昭宁那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就不亲切了?
昭宁忽然往前凑了半步,罗裙扫过他的衣袍,带起阵莲香。她仰头看他,眼尾弯成月牙,却故意皱起鼻子。
藏海凑上前,直视她眼底的狡黠,那点狡黠里裹着点小委屈,倒像只被轻慢了的小雀儿,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
藏海当然不是,是我想要跟昭昭更亲近些。
昭宁被他说得耳尖微热,转身去,声音闷了些。
昭宁今日本郡主大方,就不与你计较了。
河面上的河灯漂得正盛,昭宁忽然歪头看藏海,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远处画舫上的身影,声音里裹着点促狭的笑。
昭宁她美吗?
藏海闻言转回头看昭宁,老实点头。
藏海美。
昭宁立刻往前凑了半寸,罗裙扫过船板带起轻响,眼里的光比河灯还亮。
昭宁那她美还是我美?
藏海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晚风拂起她鬓边的碎发,扫过他的手背,痒得人心头发颤。他忍笑,语气却格外认真。
藏海自然是昭昭更美。
昭宁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往他胳膊上戳了戳。
昭宁哦?那我美在哪?可得说仔细了,说差了我可不依。
藏海捉住她作乱的指尖,低头,目光落在她眼尾,那里被灯火映得泛着浅金。
藏海昭昭眉若细柳,眼似星河,这可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的。
昭宁的耳尖忽然泛了红,却偏要扬起下巴,抽回手往他肩上拍了下。
昭宁算你会说。
顿了顿,又凑近些,声音轻得像风拂灯芯。
昭宁那我问你,你想不想常常见到我?
藏海的喉结滚了滚,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明晃晃写着“期待”二字。他指尖轻叩船舷,带起细碎的水声,故意拖了片刻才开口,语气里带点无奈的宠溺。
藏海昭昭确定要常常跟我见面吗?咱们俩只要见面,可总没好事啊。
昭宁立刻反驳,眼睛亮得像刚点亮的河灯。
昭宁谁说没好事啊?我觉得有趣的很,不是吗?
藏海被她堵得语塞,转头看向满河的灯影,转移话题。
藏海这河灯倒真多,一眼望不到头。
昭宁挺了挺胸脯,带着点小骄傲。
昭宁那是自然,今晚我让枕楼的人放了一万盏呢。
她忽然歪头看他,眼里的狡黠藏不住。
昭宁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这郡主竟有一万个亲人要祭拜,也太惨了些?
藏海失笑,摇了摇头。
藏海我怎么会这样想?但你为何要放这么多河灯?是有什么哀思要寄托吗?
昭宁忽然笑出声,伸手往河面上捞了把风,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
昭宁因为我有钱呀。
藏海望着她仰头笑时发间晃动的石榴花簪,那簪子在灯影里跳得欢快,他无奈摇头,眼底却盛着化不开的纵容。
藏海嗯,看得出来,我们昭昭确实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