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河灯漂得正缓,烛火在水面抖出细碎的金,像撒了把碎星。昭宁捏着支没写名字的河灯,指尖在灯纸上轻轻划着,忽然抬头看藏海,声音软得像被风浸过。
昭宁我听说在河灯上写上亲人的名字,就能把自己的思念传递给他们。
她把笔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放得更轻,眼尾扫过他紧绷的下颌。
昭宁那你也写吧,听说你的父母亲人都不在了。
藏海望着那支笔,指尖蜷了蜷,没去接。他低头,喉结滚了滚,声音沉得像浸了水。
藏海我现在……还不配祭奠他们。
昭宁捏着笔的手顿了顿,她慢慢收回笔,把那盏空白的河灯往他面前推了推,灯芯的暖光映在她眼里,软得像团棉花。
昭宁那就先把对他们的思念装在心里吧。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昭宁等将来……等你觉得能站在他们面前了,再亲手点盏最亮的灯,跟他们说说话。
藏海抬头时,正撞见她眼底的光,没有好奇,没有追问,只有纯粹的体谅,像河灯的暖光,轻轻裹住他心里那片冰。
他没说话,只伸手,指尖虚虚碰了碰那盏空白的河灯,灯纸的糙感蹭过指尖,竟像接住了句无声的承诺。
河风卷着灯影过来,那盏空白的河灯在水面轻轻晃,像在替他们把没说透的话,都藏进这中元节的暖夜里。
船泊在河心,夜凉浸着水汽漫上来,却被舱顶的琉璃灯烘得暖融融的。昭宁先蜷在软垫上,裙摆铺成朵水绿的花,见藏海还坐得笔挺,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发间的石榴花簪随着动作轻晃。
昭宁躺下嘛,跟块门板似的多拘谨。
她指尖戳了戳身下的锦垫。
昭宁你试试,这椅子铺了三层棉絮,舒服着呢。
藏海依言躺下,后背陷进柔软的垫子里,河风带着桂香从舷边溜进来,竟真的熨帖。他望着头顶的星空,嘴角弯了弯。
藏海确实舒服。
昭宁侧过身,手肘支着脑袋看他,眼尾的光比星子还亮。
昭宁藏海,你不是最会堪舆吗?这满天星星,你可都认得?
藏海抬手指向东方,指尖划过墨蓝的夜空,像在天幕上轻轻勾勒。
藏海你看,天上的星星分二十八星宿,东边那片最亮的,是东方七宿,连起来像条腾云的青龙。
他又转向其他方位。
藏海南边像展翅的朱雀,西边似扑食的白虎,北边若盘卧的玄武,合起来是四方神兽。
昭宁顺着他的手望去,忽然指着几颗挨得近的星子,眼睛亮晶晶的。
昭宁哎,你看那几颗!像不像是一个撅着的小嘴?
藏海眯眼瞧了瞧,那几颗星确实排列得小巧玲珑,忍不住低笑。
藏海小嘴?
昭宁皱了皱鼻子,手指又点了点,语气里带点不服气。
昭宁不像啊?
藏海被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像。不过这四颗叫箕宿,旁边那串长星是尾宿,合起来是青龙的尾巴。
昭宁撇撇嘴,又指向西北方。
昭宁我觉得不像龙尾。你再看那几颗,像不像是一串脖子上的珠宝?
藏海正望着那片星笑,被她撞了下胳膊。
昭宁你笑什么?不像?
藏海的笑意漫进声音里,带着点纵容的暖。
藏海像,昭昭还真的说对了,你说的那几颗星叫毕宿,别国还真的把它当做珠宝美人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