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的喉结滚了滚,忽然伸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很凉,触得昭宁一颤。他收回手时,声音低了些。
藏海她来不来,你都得在这待着。
说完转身就走,木门关上的声响比往常重了些,像是在跟谁赌气。
藏海与百官上朝,皇帝抱恙未到,永容王爷进宫探帝,见其仍摆弄木工,出来后告知藏海曹静贤昨夜遇袭病危。永容恨曹静贤,盼其早死,知藏海亦恨他,便说了些风凉话,随后匆匆就要走。
藏海王爷这是有要紧事要忙?
王爷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点急。
永荣王爷还不是我家昭宁那丫头,不知道又野到哪去了,好些天没影儿,我得赶紧派人找找。
藏海指尖在袖中蜷了蜷,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垂眸道。
藏海郡主向来稳妥,许是在哪处耽搁了。王爷宽心,臣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
王爷叹了口气,鬓角的银丝在日头下泛着白。
永荣王爷这丫头自小就犟,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这会儿人影都没了……
他顿了顿,忽然看向藏海。
永荣王爷说起来,你近来见没见过她?她跟你走得近,说不定会跟你提过去向。
藏海抬眼时,目光恰好撞上王爷焦灼的眼,喉结微滚,避开那视线。
藏海臣……未曾见过。
王爷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摆了摆手。
永荣王爷罢了,我再拆人去找找。
藏海立在原地,望着王爷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喉间发涩。他转身往回走,路过宫墙下的腊梅树时,枝桠上的雪“簌簌”落下来,落在肩头,凉得像昭宁昨夜没说完的话。
藏海寻她?
他低声自语,指尖触到冰凉的梅瓣。
藏海她就在我这儿啊。
可这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藏海等了许久都不见冬夏质子来救人,看来昭宁并不值得她冒险来救,真是枉费了昭宁宁愿被囚禁,也不肯暴露她的身份了。
藏海决定年后亲赴冬夏向明玉肃提报仇。新年时,他与高明、拾雷、观风一起过节,让六初陪伴昭宁,并决定年后就把昭宁放了。
六初劝他莫因家仇错过昭宁,以免后悔。
地下密室的铁门被推开时,几乎没发出声响。藏海提着一盏灯,脚步轻得像踩在雪上,玄色衣袍扫过冰冷的石阶,带进来一丝外面的寒气。
炭盆里的火还燃着,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将密室烘得比往日暖些。藏海的目光越过石桌,落在石榻上,昭宁睡着了。
她蜷缩在薄毯里,像只受惊的小兽,侧脸埋在枕间,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半抿的唇。许是夜里冷,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只手紧紧攥着毯角,另一只手松松地搭在身侧。
藏海放轻脚步走近,灯的光晕落在她脸上,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这些日子她清瘦了不少,下颌线愈发清晰,连睡着时都带着股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想起刚才六初说的话,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外面的爆竹声又响起来,隔着厚厚的土层传来闷沉的轰鸣。昭宁似乎被惊动了,睫毛轻轻颤了颤,嘴里含糊地嘟囔了句什么,听不清内容,却带着点委屈的软意。
藏海下意识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直到她重新沉入睡意,才敢再往前挪了挪。他的喉结滚了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替她把蹙着的眉头抚平。
指尖离她的眉心还有半寸时,却又猛地顿住,转而轻轻掖了掖她肩头的薄毯。毯角滑落了些,露出她纤细的脖颈,那里的肌肤白得像雪。
藏海低声呢喃,声音轻得怕惊醒她。
藏海傻昭昭,冷了也不知道把毯子裹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