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初似有所觉,抬头看见宫尚角,立刻放下工具,恭敬行礼,解释道:“角公子,云初见这灯坏了,恰好略懂一二,便擅自……”
“嗯。”宫尚角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比白日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做得不错。”说完,便径直走向主位。
虽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宋云初暗自松了口气。她在宫尚角这里,暂时稳住了“实用”的标签,冲淡了与宫子羽过于亲近的嫌疑。
然而,她低估了宫门消息流传的速度,也低估了某位小公子的“关注”。
家宴当晚,气氛看似融洽。宋云初谨守本分,坐在末席,低眉顺眼。宫远徵却不知何时溜达到了她附近,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玉质小药瓶,眼神在她和正在与长老谈笑的宫子羽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他突然凑近宋云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啧,宫子羽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嘛?是因为收到了……特别的灯?”
宋云初心中猛地一沉,面上却故作茫然:“徵公子何意?云初不明白。”
宫远徵嗤笑一声,将小药瓶在她眼前晃了晃:“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玩火的本事倒是不小。这瓶‘清心露’,送你吧,我看你……很需要清清心,定定神。”他话语里的讽刺和暗示,几乎不加掩饰。
宋云初接过药瓶,指尖冰凉。她知道,宫远徵也察觉到了什么。这个看似最情绪化的少年,直觉却敏锐得可怕。
就在这时,宫子羽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低气压,他笑着揽住宫远徵的肩:“远徵弟弟,又在欺负云初姑娘了?”语气亲昵,目光却带着审视,看向宋云初。
宫尚角虽在主位与长老交谈,但那股无形的威压,也若有若无地笼罩着这个角落。
一瞬间,宋云初感觉自己仿佛被三股强大的气息包围。宫子羽看似解围实则探究的亲近,宫远徵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警告,还有宫尚角那即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的、冰冷的审视。
她站在三人无形交织的视线中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精心编织的网,似乎收得太紧,而网中的猎物,每一个都强大到足以反噬。玩火者,终将自焚的预警,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敲响在她的心头。
她低下头,紧紧握住手中那瓶冰凉的“清心露”,掌心一片冷汗。这场她主动掀起的风波,似乎快要脱离控制了。下一步,该如何走?是继续周旋,还是及时抽身?而抽身,又谈何容易?
宫门家宴上的暗流,如同旧尘山谷终年不散的雾霭,沉沉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宋云初清晰地感受到,那三位公子的目光,开始像蛛丝一样,更密、更黏着地缠绕在她身上。她精心维持的平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