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审查一批与宋家旧交有牵连的商户账目;或者,分析某个与无锋有疑似勾结的江湖门派近期的动向。这些问题,每一个都暗藏杀机。答得好,是应该,但会暴露她远超质女应有的见识和能力;答得不好,或者稍有迟疑,便是心怀鬼胎、甚至与外界勾结的铁证。
宋云初第一次接到这样的“询问”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明白,这是宫尚角的终极试探。他在逼她亮出底牌,逼她选择阵营,或者,逼她出错,然后名正言顺地清除掉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她坐在灯下,对着那些充满陷阱的卷宗,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火上烤。她必须调动全部的心智,字斟句酌,既要给出有价值的见解,又不能显得过于精明;既要撇清与旧势力的关联,又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显得冷漠无情。每一次回应,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在一个宫尚角再次就一桩涉及边境药材走私的棘手案件“征询”她意见的夜晚,宋云初在返回听雪轩的途中,被宫远徵堵在了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
少年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乖张戏谑,只有一片冰冷的戾气。他手中把玩着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蛇信嘶嘶,在寂静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宋云初,”他直呼其名,声音里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阴寒,“我真是小看你了。一边吊着宫子羽,一边还能在我哥面前装模作样。你这颗心,到底有多大?能同时装下几个人?”
宋云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徵公子误会了,云初对各位公子只有敬畏……”
“闭嘴!”宫远徵厉声打断,手中的小蛇猛地昂起头,“我哥最近交给你的那些事,你真以为是你聪明?那是我哥在给你挖坟!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也配在宫门兴风作浪?”
他一步步逼近,眼神狠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无锋?还是其他什么玩意?你现在说实话,我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缠绕上宋云初的脖颈。她知道,宫远徵不是在开玩笑。他对宫尚角的维护,远超常人想象。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哥哥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清除。
而几乎同时,回廊的另一头,响起了宫子羽带着几分醉意、却冷意森然的声音:“远徵弟弟,大晚上的,这是在跟云初姑娘玩什么游戏呢?”
宋云初猛地回头,只见宫子羽斜倚在廊柱上,手里拎着酒壶,脸上在笑,眼底却一片寒冰。他显然听到了部分对话。
更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宫子羽身后不远处的书房窗口,宫尚角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这边,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看不清表情。
三方围堵。
她就像一只误入陷阱的猎物,被三头猛兽从不同的方向盯住,退无可退。
宋云初的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她终于彻底明白,自己玩脱了。她自以为高明的周旋,在绝对的实力和敏锐的洞察面前,不堪一击。她同时撩拨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傻子,他们的耐心都已耗尽,这场危险的游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冰冷的绝望,如同夜色,将她彻底吞没。下一步,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