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紧凑与紧张并存地过着。
付瑞麻木地在吏部里,翻看着所有朝臣的档案。
要着手准备科考选拔,还要一丝不苟地进行朝臣考评,稍微有哪个罪名出现,他还要亲自去证实。
去做证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当他拿着本子走进被考评官员的大宅,所有人都戴上了一副面具。
他要从别人的谎言与恭维中,精挑细选有用的信息判断。
但付瑞觉得那一刻是最爽的,那些曾经嘲讽过他是白雀的大臣都会笑得像狗腿子一样。
这也是一件悲凉的事,皇子长大了就争着当皇帝,狗腿子长大了还是狗腿子。
汪明总想拉拢他。
可他又觉得,要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成长线,没有人想过要合作、合力把国家带好,给老百姓带来安定的生活,那他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如今至少别人看起来比他可悲,只是有些狼狈。
还好他从没出过岔子,苏尚书对他也是信任有加。
在吏部待到了半夜,付瑞桌上的烛台突然灭了。
他眼前突然黑暗,才惊觉自己忙到了深夜。
正想起身去找蜡烛时,旁边有光亮缓缓而来。
付瑞一时提高警惕,直到他看到那光亮上移,才看到一张严肃的脸。
“苏大人。”付瑞松了口气。
“付侍郎,你怎么还不走?”苏见疑惑道。
朝中的官员,大多都是通过举荐,靠自己实力科举的人才很少能有留在安都,苏见是为数不多的少年英才。
他十六岁便高中状元,如今不过二十六,便已经从翰林院六品讲师,提升到了正二品的吏部尚书,是朝中难得的一股清流。
也是付瑞敬佩的人之一。
“还有些没忙完。”付瑞傻笑地低头,有种偷偷努力被抓包,要被笑话的羞怯。
苏见抬起手想按在他头上,最后落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要帮忙吗?”
付瑞愣了下,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将自己的工作推了一半给上司。
对于他这种选择性听不懂客套话的行为,苏见嘴角微动,但也把烛台放下来,坐到了他对面处理工作。
工作台上安静了片刻。
“以前我也像你一样,认真,较劲,一丝不苟。”苏见突然开口。
付瑞头也不抬,继续动笔写着字:“您现在也一样一丝不苟啊。”
“不,只是麻木了。”
付瑞落笔重了一些,微微皱眉,停下笔,抬头看他。
苏见抬眼,平静如水的眸光紧盯着对面那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少年。
“所有人刚上位时,都心怀壮志,一腔热血,要为天下苍生造福。但很多时候,你根本斗不赢。因为上位者最擅长的,就是将你引以为傲的羽翼,连根拔掉。”苏见说得平静又认真。
付瑞放下笔,满心不解和踌躇。
苏见嘴角微扬,“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需要很多像你这样的少年。”
付瑞眨了两下眼睛,抬起头时诧异地望着他。
一向不苟言笑的苏见,难得露出淡然的笑意,用毛笔头轻轻敲了一下付瑞的脑袋:
“选拔出最富有才华和德行的人才,严格地考核官员的品行,维持朝堂风气,这就是吏部的天职。”
付瑞摸着被敲的脑袋,不疼,还傻笑了一下,点点头,拿起笔继续干活。
“那苏大人帮我把这个也处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