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长安铸造一把上好的剑,防风邶花了两年的时间,四处寻找铸剑的材料。剑的取材都是世间罕有,稀世珍贵。炎夏时,防风邶去了遥远的昆吾山,找到了名为赤铜的矿材,其色如火,质极坚,以铸刀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又以北冥深海巨壑之中的龙骨与龙鳞锻造剑柄与剑鞘。防风邶在与金天星沉做交易时,也是下了血本,他在东海待了半月,在海底辛辛苦苦寻到了数十颗夜明珠,又去了玉山向王母求得一盒玉石,还有从深海那些鱼怪体内取出来的鱼丹,防风邶把它们都拿来给了金天氏,以此利益来请金天氏帮他铸剑。
金天星沉将铸剑的材料浸泡在了汤谷水中,她跟防风邶说要将那些材料由汤谷的力量净化,将沾满污浊的材料化为最纯净时,又将它们放进虞渊,利用太阳落进虞渊后,以太阳火将它们炼化锻造完成。铸造这把剑的过程十分复杂,且又很凶险。然而铸剑需要的时间更为长久,将材料浸泡在汤谷,就需要花费五十年,再将剑以太阳火炼成,也需要五十年的时间。
防风邶深知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便去了极北之地,取来了数颗罕见的冰晶作为交易,等剑完全铸造好后,就托金天氏到时候把剑送到长安的手里。
阿念诞下第二个孩子时,防风邶正为了搜寻铸剑材料而东奔西走。这一个孩子又是一个男孩,孩子诞生后,长安得知是个男孩,就又哭又闹,他天天在阿念的耳根子旁念叨,他想要妹妹,不是弟弟!阿念实在是被他吵得头疼,就让人把长安送到了静安妃那里去了,长安离开时也是哭嚷着,连皓翎王都看不下去了,训斥了他,长安才安静老实下来。
这个孩子降生时,皓翎王没有来看一眼,在长安将整个承恩宫闹都不得安宁时,他来教训了长安,才顺便去了含章殿。
晚来风静,花香四溢,星月交辉,灯火辉煌。
皓翎王静立在月色下,他好似在思虑着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想。良久后,皓翎王才进入了含章殿。阿念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孩。在看到皓翎王进来时,阿念又惊又喜。
阿念(皓翎忆)父王,你来了。
阿念把拨浪鼓放下,她手足无措地看着皓翎王。皓翎王伫立在门口,面目冷肃地看着她和床上的孩子,在看到孩子粉嫩嫩的脸蛋和水汪汪的眼睛时,皓翎王脸上的冷漠逐渐温柔。皓翎王抱起孩子,孩子稚嫩的小手抓着皓翎王的衣服,冲他嘻嘻笑着。
皓翎少昊孩子取名了吗?
阿念(皓翎忆)没有。
皓翎王看向阿念。
皓翎少昊要不由我来给孩子取名?
阿念看得出父王好像很喜欢这个孩子,她欢喜不已,立即答应。
阿念(皓翎忆)好啊,由父王亲自取名,是这孩子的福气。
皓翎王抱着孩子,轻轻摇着拍着,思量了好一番。
皓翎少昊就取一个弦字,琴弦的弦。小字无虞,顺遂无虞,你看如何?
阿念没有任何反对,她鼓掌叫好,很是赞同。
阿念(皓翎忆)好啊!坚韧如弦丝,不可断。顺遂无虞,皆得所愿。挺好的一个名字!多谢父王赐名!
皓翎王笑而不语,他抱了一会儿孩子,本想同阿念再说些什么,可左思右想后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阿念抱起孩子,又笑又逗着。
阿念(皓翎忆)你有名字了,是你外爷给你取的,阿弦,弦儿,无虞……
防风邶在第二日清晨回到了五神山,一回来就立马去了含章殿。阿念此时还在睡梦中,她昨晚为了哄孩子入睡,自己却睡得很晚,也没有睡在床上,她直接躺在了玉榻上。防风邶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到床上,然后去看了孩子。
孩子酣眠着,防风邶的手指温柔滑过他白嫩的脸蛋。
阿念(皓翎忆)你何时回来的?
防风邶沉静般地盯着婴孩,阿念起身下床的声音都没有惊到他,听到阿念的声音时他才回过了神,注意到此时阿念已经醒了。
防风邶你辛苦了。抱歉,没能陪在你身边。
防风邶将阿念紧拥入怀中,把无尽的思念融进了这个拥抱中。阿念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这两年里,防风邶四处奔走,阿念很少见到他,她对他又何尝不是日思夜想,几夜梦回时,她都会想到防风邶,心里也总是念着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阿念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声音哽咽道。
阿念(皓翎忆)你这段时间,能不能多陪陪我。
阿念说着抽噎了一下,语气也很小心翼翼地,她希望防风邶答应她的请求,可又害怕防风邶会拒绝她。防风邶在她眉心处吻了下,温声细语道。
防风邶好,在这段日子里,我时时刻刻都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防风邶擦掉阿念的眼泪,阿念脸上有了笑容,防风邶看向了孩子,阿念蹲下身去,手抚了抚孩子的头,眼里溢满了宠溺的笑。
阿念(皓翎忆)父王给孩子取了名,单名一个弦字,小名无虞,我让他跟你姓防风。
防风邶好,听你的。
孩子醒来后,不哭不闹,防风邶将孩子抱了起来,眉眼冷漠地他变得温和起来。阿念看着他哄抱孩子的模样,笑了笑说。
阿念(皓翎忆)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孩子,比待长安都好。
防风邶两个都是我的孩子,在我心里都重要。只是趁着孩子尚在襁褓中,我想多抱一下他,我不奢望他们能够记住我,念着我,我只希望他们平安快乐就好了。
防风邶凝视着阿念恬静地脸庞,继续说。
防风邶所以,有些感情,在我这里,还是不要保留着要好。
阿念无喜无悲,神色淡然,她没再言语。
在以前,她总是会因为相柳的结局而悲痛哭泣,时刻想着相柳能够放弃他心里的那份恩义,默默求着他不要那么重情重义,希望他能够为了自己自私一回。可是后来慢慢的,阿念也就放弃了。她试着去接受这一切注定改变不了的结局,也默默支持着相柳,甚至理解了他的无奈。
外面走廊里响起脚步声,防风邶忙把孩子放回了床上,长安跑了进来,刚要开口喊娘亲,就看到防风邶冷酷地站在大殿里,长安放轻脚步,走到阿念面前,说:“娘亲,表哥说过几天山下有灯会,城中会很热闹,我想和表哥下山去玩。”
阿念看了看防风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阿念摸了摸长安的头,笑着说。
阿念(皓翎忆)好,到时候,娘陪你们一起去。
长安笑嘻嘻地抱了抱阿念,就跑出了含章殿。
防风邶站在窗前,目送着长安欢快地跑远。阿念来到了防风邶的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抹越来越远的小身影。
阿念(皓翎忆)啧,某人就是嘴硬!
防风邶一股力将阿念搂了过去,他的手臂紧紧抱着阿念的肩膀,扬起唇角,说。
防风邶我已经找了金天氏为他铸剑,这件事,你得帮我隐瞒。
阿念(皓翎忆)帮你隐瞒到什么时候?
防风邶用食指抵住她的唇,眉眼带笑道。
防风邶这一生一世,都不能让他知晓。
阿念吧唧着嘴,有点不乐意。
阿念(皓翎忆)我可是个大嘴巴,瞒不住。
防风邶瞒不住也得瞒。
阿念默默地盯了他一瞬,略微忧伤地说。
阿念(皓翎忆)你让我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一切,你要怎么补偿我?
防风邶这些日子,你想去哪儿我都陪在你身侧,形影不离。
阿念眼含泪花,她双手抱臂,说。
阿念(皓翎忆)那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也能陪我?
防风邶如若我并非相柳,一定可以。
阿念笑了,一点希望在心底被防风邶的一句话浇灭,阿念将脸上的泪珠狠狠地全抹在了防风邶的衣服上。她沉默着,目光呆滞地盯着湛蓝的天边,那里有两只玄鸟一前一后,一高一低自由翱翔着。许久过去,阿念也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到了晌午,她在窗前枯站了大半天,防风邶就陪着她站了大半天。
阿念(皓翎忆)如果……你只是防风邶,那该多好啊…!
阿念的声音如游丝,又轻又软。一句话已经显露出了她心里的所有,而这句话已经不是防风邶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了,在很久之前,她也是这般,悲伤的,忧郁的说出了这句话。
防风邶看向阿念,神色自若,可心里早已一片凄怆。防风邶伸起手想要搂住她,可在快要碰到她时,防风邶的手又默默放下。他暗中捏拳,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辈子,早已经被注定了。
防风邶我不会牢牢地抓着你不放,也不会让你一直念着我。我们是夫妻,可我也愿意你拥有一颗自由的心。
防风邶握住阿念的双手,将她的两只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处,他微笑着说。
防风邶即便以后我不在了,你也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更可以另觅一良人,相伴到老,不受孤寂,我于你而言,如尘世过客,如云烟,不会长久。你不用再怀念着我,在漫长的岁月里,你可以渐渐地忘了我,不用为我悲苦一辈子了。
阿念愣怔地望着他,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在她的泪光中,防风邶若隐若现,就好像他真的在慢慢地消失了一样。阿念猛地用力抓住了防风邶的手,真的怕他不见了,只有抓住他,才能令她心安。
阿念(皓翎忆)你在说什么呢?我皓翎忆,在你眼里,就这么薄情?很容易的放下一个人,然后立马就去另选新欢?
阿念噘着嘴,委屈巴巴地捶了防风邶一拳,说。
阿念(皓翎忆)我才没有你那么冷漠无情,总是把生死不离挂在嘴边,恨不得立刻离我而去。你听好了,我这一辈子,这一生一世,心里眼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即便你不愿意放弃辰荣,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的心也已经完全和你的心系在了一起,无论在何方,我都不会忘记你,我会永远记住你。
两人面对面注视着彼此,直到殿外传来婴孩的哭啼声,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阿念和防风邶出了含章殿,海棠抱着孩子急急地向他们走来。
海棠殿下,防风大人,孩子从刚刚抱出来后,就一直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阿念摸了摸孩子的脸蛋,问。
阿念(皓翎忆)他是饿了吗?
海棠看着阿念,小心翼翼问。
海棠殿下,您……喂了吗?
阿念脸色难看,她捶了捶脑袋,这才恍然想起孩子从一早上都还饿着肚子。防风邶从海棠手里接过孩子,海棠退下后,阿念脸颊绯红的看着防风邶,不好意思地说。
阿念(皓翎忆)你去看……看看长安和颉喆他们,我喂下孩子。
防风邶好。
防风邶转身离开,阿念抱着孩子,轻轻拍着,轻声哄着,进了含章殿。
五月节到了这天,城中热闹非凡,各方城镇的百姓都会聚集在皓翎国都,但如今皓翎正在和西炎打仗,外族百姓都无法进入皓翎,只有皓翎的百姓才能来此游花灯。在还没有战争前,每每逢年过节时,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百姓,都可以互相来往,西炎国的百姓可以去皓翎过节,皓翎的百姓也同样可以去西炎游玩。那时候,可比如今热闹了许多倍。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华光璀璨。河面倒映着河岸的五彩斑斓的灯火,如流光潋滟,水面的色彩随波流旖旎,荡漾的水波上映出了一副美丽温馨的画面。长安跑到了河边的台阶上,看着河边那些还没有飘远的花灯,他就跑下台阶去,手痒地推走了它们。防风邶和阿念远远靠在河岸边的围栏上,在灯火辉映中,长安的身影朦朦胧胧,但只要那个身影还在,远在河岸边的防风邶和阿念也就放了心。阿念看着只有长安一个人,便东张西望起来。
阿念(皓翎忆)颉喆呢?
防风邶颉喆在海棠的随同下,买花灯去了。那孩子一下山就嚷嚷着要花灯,我就让海棠陪他去买了。
阿念望着静静地蹲在台阶上观赏花灯的长安,又看了看怀里睡着了的小家伙,阿念嘴角忍不住扬起甜甜的笑。防风邶从阿念怀里抱过孩子,说。
防风邶你去陪着长安吧,孩子我来抱。
阿念一步一回头,目光透过流光溢彩中望向了防风邶模糊不清的影子。在色彩缤纷的光影中,防风邶微笑着向阿念挥了挥手,阿念宁心一笑,转身走到了长安身后。
河面上映出阿念的脸,长安看到娘亲温柔婉约的笑容,他立即转身去,欢喜地叫道:“娘亲,你来了。”
阿念从身后拿出了一盏莲花灯,长安两眼一亮,他眉眼弯弯,接过了莲花灯,笑得一脸灿烂,“谢谢娘亲!我也可以放灯了。”长安捧着灯,阿念将灯点燃,与长安一起将灯放在了河面,长安正要推走莲花灯,阿念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说。
阿念(皓翎忆)我们应该许个愿,好不好?
长安清澈的眼波中倒映着灯火阑珊,天真烂漫道:“还可以许愿?那它灵不灵啊?”
阿念笑了笑,哄道。
阿念(皓翎忆)肯定灵啊,你许个愿,说不定以后就实现了。
长安立马乖乖闭上眼睛,很是虔诚。等他睁开眼后,阿念才拉着长安的手推走了莲花灯,花灯随水流渐渐远去,融入更多的花灯中,在一片片的灯海中,再也指不出哪一盏是他们放的。
颉喆跟着海棠在另一旁的河边,放了花灯。回到阿念和防风邶身边时,颉喆的手里还提着两盏锦鲤灯,海棠很无奈地说。
海棠颉喆公子放了河灯,又买了手提灯。
防风邶和阿念都只是微微一笑,今日五月节,游览灯会,人们本就此刻图个欢乐,花灯不是拿来祈福,就是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一切,让这一天的城池变得更加的热闹,繁华。
颉喆把一个锦鲤灯递给了长安,“表弟,送给你。”
长安心里本就不怎么喜欢颉喆,他看着颉喆手里的锦鲤灯,他犹犹豫豫半天,半天过去,他还是接过了锦鲤灯,冷巴巴地道了声:“谢谢!”
阿念推了推颉喆和长安,将他们送进了人群中。
阿念(皓翎忆)你们两个就应该多多相处一下,海棠,跟着他们。
海棠跟了上去,和长安与颉喆一起融入了茫茫人海中。
阿念挽住了防风邶的胳膊,笑眯眯地说。
阿念(皓翎忆)那我们也四处走走。
防风邶在孩子的身上下了法咒,外界动静影响不到孩子,他只很乖巧,很安静地在防风邶的怀抱里继续沉睡。防风邶拉着阿念的手,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行在挂满了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花灯中。
长长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酒馆里座无虚席,觥筹交错。各种商铺中客似云来,人们熙来攘往。歌舞坊间纱幔中莺歌燕舞,急管繁弦。河道两岸都站满了人,观赏着璀璨灯海,欢声笑语一大片。
阿念逛得累了,就坐在河边,看花灯。防风邶也坐在她身旁,让阿念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等到街道上的人逐渐散去时,长安他们也就回来了。海棠回来时,整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说长安和颉喆太能跑了,一到热闹的地方,就开始东钻西窜,她差点好几次都没有跟上他们。
阿念一脸怜惜地拍了拍海棠的肩膀,说。
阿念(皓翎忆)辛苦了海棠,等我回去,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都分你一些。
海棠受宠若惊,说。
海棠奴婢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已是深夜时,街道上的热闹越来越淡了,但琼楼玉宇上依旧灯火辉煌。阿念让海棠先带着孩子们回了五神山。
夜空中繁星点点,月色皎洁,光辉笼罩着整条长街,阿念与防风邶手拉手漫步在绚烂多彩的灯光下。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城楼上,防风邶看向一旁的阿念,问。
防风邶想看烟花吗?
阿念心中一喜,点头如捣蒜。防风邶拿出了一颗五颜六色的水晶珠,里面好似有着一朵花一样的图案,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珠中氲氲盛放着。
阿念好奇地问。
阿念(皓翎忆)这是什么?
防风邶这颗珠子里面装着火灵,将它们抛向天空,它们会炸出烟花来。这些可是我筹备了好久的,就等有机会放给你看。
防风邶将一颗水晶珠投进夜色中,静谧的夜空中发出“砰——”的一声响,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盛大的桃花花朵来,绚烂缤纷。这一道烟花谢落,另一道烟花,接着又一道烟花…,每一场盛丽的烟花都是不同的花朵,粉艳的桃花,绯红的梅花,绛紫的蔷薇……等。一刹那间,天空中就如同一片缤纷多彩的花海,百花齐放,争相斗艳,美不胜收。
阿念耳畔是烟花盛绽的声音,眼里映着万紫千红。防风邶放完烟花后,夜空瞬间暗淡下来,黑色的天空变得寂寥冷清,没有了方才的绮丽华美,就彷如幻梦了一场似的,竟令人一时迷离恍惚。
防风邶走近阿念,他温柔笑着说。
防风邶除了我心中的大义,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满足你。
阿念轻轻一笑,轻声说。
阿念(皓翎忆)可我就想让你放弃你心中的大义……
阿念执拗地看着防风邶,她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可她还是不死心,她还在企图能在他那里寻摸到一丝希望,可在防风邶冷若冰霜的面孔下,她的希望逐渐变成了痴心妄想。阿念扭过头去,背着防风邶,凄婉一笑。
阿念(皓翎忆)我明知道不可问,我明知道……不可能……
城楼下不远处的屋檐下,挂着一盏花灯,它随风旋转着,溢彩的光影流动着,就好似有无数只萤火虫萦绕着它,翩翩起舞。阿念眼睛呆呆地盯着那盏灯,看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防风邶也缄默不言,他望着星河皓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过去,防风邶突然将阿念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脸贴在阿念的颈项间,阿念的耳畔是他半稳不平的呼吸声,气息吐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防风邶抓住了阿念的一只手,他在她的耳边发出丝丝细语。
防风邶竟然你明知道,我到最后什么也给不了你,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执意和我在一起,还要嫁给我?
阿念身形动了动,她想脱离,可防风邶抓得更紧。
防风邶若是觉得人世寂寥,只是想与我图个乐子,那你即便不嫁给我,我依然可以带你找遍这世间的所有乐子。
阿念微微侧首,目光落在防风邶的脸庞上,她苦涩地笑了笑,说。
阿念(皓翎忆)我嫁给你,从来都不是为了图什么乐子。
防风邶笑了笑,听不出是何情绪,他松开了阿念,一点也没有舍与不舍得,到好像应了他那日对她所说的那句话,当时在含章殿,他说他不会牢牢抓住她不放,他会给她自由,她可以重新喜欢任何一个人,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只不过,在她喜欢任何一个人中,做任何一件事时,都不会再有关于他罢了。
阿念看了看夜色,越来越晚了。再不回去,天都有可能亮了。阿念拉起防风邶的手,准备离开。防风邶的脚步一顿,阿念也跟着脚步一滞。
防风邶你是不是喜欢玱玹?
防风邶的声音在呼呼风声中似有似无地传来,阿念没有作声,防风邶走到她的身侧,目光斜视着阿念的脸。
防风邶有一次,我听到你和陛下的对话。
阿念静静地立在风中,任由晚风凌乱了她的发丝,她不做任何辩解。因为这个身体的原主本来就喜欢玱玹,可她如今占据了这副身体,再者五神山上谁都知道阿念喜欢玱玹,她就算想辩白,也没人会信。阿念转过身,看向防风邶。
阿念(皓翎忆)喜欢过……你会怪我吗?
防风邶拉住了阿念的手,毫不迟疑地说。
防风邶你是皓翎金尊玉贵的王姬殿下,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怪你。
阿念愣怔片刻,说。
阿念(皓翎忆)那你是不是想问我心里到底装着谁?还念不念着玱玹?
防风邶身形一顿,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些问题确实是他曾想要问出口的,可却从未开过口。
防风邶你……
阿念伸手捂住了防风邶的嘴,很真诚地说。
阿念(皓翎忆)我心里装的是你,不是玱玹。我对玱玹那就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不是你我之间的那种喜欢。
防风邶没有带丝毫疑惑,就相信了。他始终还是信她不会欺骗他,背弃他。阿念拉着防风邶下了楼,海棠见自家主子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便下山来找,结果却看到阿念和防风邶在城楼上看烟花,海棠也就识相的不做打扰,等阿念和防风邶下来后,海棠才驱策着天马,拉着云辇,来接他们。
云辇升起,天马奔跑在云海茫茫中,月亮和繁星离阿念又近了些,阿念看它们也更加清晰了。她将手伸出窗外,手臂左右摆动,手指轻拂过薄云,感受云的绵绵柔软。渐渐地,阿念来了困意,防风邶张开双臂,示意让阿念到他怀里靠着睡,阿念立即倚在了他的怀中,闭上眼睛,马上就睡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