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宫里,雾姬夫人捧着一盆兰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纱帘里露出三道的人影两个坐着一个站着,宫尚角,宫倾城和宫远徵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等待她。
雾姬夫人“二位公子和二小姐到我这里怎么都不通报一声?我连杯热茶都没法招待,真是太失礼了。”
话虽在说自己,但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是看着三人说的。毕竟是曾经的执刃夫人,她心思玲珑,面面俱到,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漏,目光却很冷。
宫倾城对上雾姬夫人语气却不急不缓,让人挑不出毛病
宫倾城“冒昧之处还请夫人见谅。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宫子羽的身世。”
雾姬夫人“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是羽宫的人,虽然不是子羽的生母,但宫门上下都知道我是宫子羽名义上的母亲。”
宫倾城“我想这应该不妨碍雾姬夫人与我们合作。”
雾姬夫人“合作?”
雾姬夫人头都不抬,神色不明。这是宫尚角开了口
宫尚角“公平合作,各取所需。”
雾姬夫人“这些年在宫门,我想要的,都有了……”
她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困惑,仿佛尚有机会让人开出合适的筹码。
宫远徵“上元灯节马上就要到了,雾姬夫人不想到镇上看看花灯、随意走走吗?”
他提到的仿佛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雾姬夫人修剪花枝的手停了下来,她愣了楞,然后才淡然地拒绝
雾姬夫人“年纪大了,人多热闹的地方,就不想去了,不看也罢。”
宫倾城“天下之大,自然也有清净人少的地方,雾姬夫人,难道不想自由地出去走走吗?”
宫倾城把玩着手中的玉扇,话语随意却意有所指
兰花剪好了,花繁叶茂,姿态骄矜,不媚世俗。可它们应该生在有阳光雨露之地,长于疾风劲草中间,不应该在盆里供人赏玩。
雾姬夫人放下剪刀,宫尚角知道她被触动了,承诺道
宫尚角“我助你离开宫门,承诺你一生无忧,宫门族人永不追扰。”
宫尚角一言九鼎,雾姬夫人知道他能说到做到。
雾姬夫人“宫子羽的身世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吗?”
宫尚角“他的身世,我不关心。但他如果要做这个执刃,我就必须查清楚。”
雾姬夫人低下头不再说话,宫尚角知道她需要时间考虑
宫尚角“时隔久远,很多细节需要仔细回忆。若是雾姬夫人想起什么,随时来找我。”
三人向雾姬夫人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只留雾姬夫人一人在房中。
三人走在回角宫的路上。
宫远徵“她会答应帮我们吗?”
宫尚角“会的”
宫尚角笃定的回答了宫远徵的问题,而在一旁的宫倾城却眼里一片晦暗。
宫远徵“姐姐你怎么了”
宫远徵见宫倾城这副样子以为她的余毒又发作了担忧的看着她。宫倾城被宫远徵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对着宫浅浅一笑。
宫倾城“我没事,不用担心”
宫倾城回答了宫远徵的话继而又看向宫尚角
宫倾城“尚角哥哥确定要走这一步吗”
宫尚角被宫倾城这一问搞的有些疑惑
宫尚角“倾城妹妹是发现了什么吗”
宫倾城摇摇头
宫倾城“并未,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了宫倾城的话宫尚角垂下眼眸,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宫尚角“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没办法回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宫倾城点了点头
几人回到角宫,宫远徵自觉在一旁煮茶,宫倾城和宫尚角相对而坐
宫倾城“宫子羽已经开始第一关试炼了”
宫尚角“希望他不要放弃的好”
宫倾城“就凭尚角哥哥那几句话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宫尚角笑了笑又换了一个话题
宫尚角“琉璃阁那边倾城妹妹可准备好了?”
宫倾城“不着急,他第一关才刚开始”
宫倾城“能不能撑到我这琉璃阁还尚未可知呢”
这时宫远徵将煮好的茶分别递到两人面前
宫倾城“我们阿徵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宫尚角“确实远徵弟弟调的茶越来越好喝了”
宫远徵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低着头高兴的笑了起来
宫倾城“我明日得去趟后山”
宫尚角“是出什么事了吗”
宫倾城“去拿样东西”
宫尚角“嗯”
宫倾城“既然事情处理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宫倾城要走宫远徵也开口
宫远徵“我和姐姐一起”
宫尚角“路上小心”
宫远徵“知道了哥”
宫倾城和宫远徵一起回了徵宫,宫倾城径直走向药房,宫远徵就跟在她身后。宫倾城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小瓷瓶给他。
宫远徵“这是什么姐姐”
宫远徵虽然疑惑还是接下了瓷瓶
宫倾城“滴水观音”
宫倾城“这是我最近新研制出来的毒药”
宫远徵一边听宫倾城说一边打开盖子闻了闻里面的毒药
宫远徵“姐姐制作解药了吗”
宫倾城“没有”
宫倾城“这是一种慢性毒药,且它无孔不入,气味,皮肤,吞食,都有可能中毒。”
宫远徵听宫倾城这么说非但没有害怕眼里还闪过兴奋的意味。
宫远徵“姐姐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中毒了?”
宫倾城没说话而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宫远徵“时限是多久”
宫倾城“三天”
听到这个回答宫远徵更兴奋了,宫倾城也挑眉笑了笑
宫倾城“那开始吧”
宫远徵“好”
宫远徵将毒药滴在手臂上,滴水观音无色无味一旦接触到皮肤就会迅速渗透到里面。,宫倾城没有阻止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雪宫,雪未歇,夜里风声大作。
雪重子将宫子羽带进一个房间,陈设朴素,但是很讲究,雕花窗糊着明纸,屏风古朴,就连烛台的老木都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变得毫无光泽了。
雪重子将宫子羽的箱笼放下之后,默不作声地等在原地,似乎在等他还有什么吩咐。
宫子羽“你可以下去了,我一个人就行。”
雪重子紧闭着唇,只比画了一下手势,竟是哑语。
宫子羽“你不会说话?……可是,我看不懂手语……”
见他左右为难,雪重子走到房间角落里。那里有一只小小的火炉,一口锅正在炖煮着什么。雪重子打开盖子,香气四溢,锅里熬着粥,看得出粥有鸡肉和菌菇。
雪重子转身看向宫子羽,拿手在嘴面前做了个吃东西的手势。
宫子羽“这个我看得懂。”
应该是让他吃东西。
雪重子颔首,行礼后转身出去。
房门被关上,宫子羽四周打量着房间,没有什么异样,除了房间的其中一面几乎是整面粗糙的岩石。
看得出,这个房间似乎是依着山崖而建的。
此刻岩壁上有一扇石门,门扉上两个圆形凹洞,其中一个凹洞里有一个铜镜一样的东西,另一个洞则空着,宫子羽尝试着推了一下,石门微丝不动。
一夜过去,大雪倾盖。
清晨,天微微亮起,雪宫庭院里还有些雾没有散去。
雪公子蹲在院落外湖中的一块石头上,湖中央开着一朵一朵的白色莲花,绿色的莲叶上,积着新雪。他挑出一朵已经有些萎靡的雪莲,连声叹气
雪公子“今年的雪莲越来越少……看来这后山的瘴气越发重了。”
然后,他拿着刚摘下的雪莲回到煮茶的地方,对正在专心煮茶的雪重子说
雪公子“我来吧。”
他亲自动手,雪重子竟也没客气,转身径直走到石凳旁坐下来。雪莲稀有、珍贵,外界难寻一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雪公子把刚刚摘下来的雪莲整个丢进茶里煮。
很快,茶香四溢,带着雪水的甘冽以及矜贵雪莲泡开的幽光。
煮好的茶被放到石桌上,雪公子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先递给了雪重子。
雪公子“这瘴气不知何时才会减弱……若新执刃能早日继位,希望他能有所作为……”
不会说话的雪重子突然开口,他的声音竟然沙哑、低沉,有别于他的外貌,仿佛少年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雪重子“你对他抱有期待?”
雪公子“你不看好他吗?”
雪重子“当初宫尚角被困了十二天,出来时气若游丝,元气大伤。宫二尚且如此,你觉得宫子羽会怎样?”
雪公子“让他试试吧。”
雪重子“嗯,该叫醒他了。”
说完,雪重子从身上掏出一个圆形玉佩,递给了雪公子。
房间里,宫子羽起床,穿好衣服,把云为衫送的香囊别到新的外套腰带上,香囊的幽香让他打起了精神。
雪公子和雪重子推门而入。
宫子羽“我准备好了,走吧。”
雪重子“不用走,试炼就在这里。”
雪公子拿出那个圆形玉佩,放进石门空缺的那个圆洞。
那是一把钥匙,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打开,汹涌的白色寒气瞬间从里面漫进房间。
里面的构造和地形极为奇特、罕见,宫子羽跟着雪公子和雪重子往里走,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密闭石穴,洞穴里简单装饰着一些日常起居用的东西,除此之外,原始,粗狂,浑然天成。
洞穴的尽头是一个白雾弥漫的水池,不知深浅,池中开着莲花,此处的莲花看起来似乎比院外湖泊中的更加晶莹剔透,仿佛一碰就碎。
雪公子“羽公子,此处便是三域试炼第一关的所在地‘寒冰莲池’。”
如名字描述般,此处透着恶寒,那白色的寒气汹涌得几乎铺天盖地。
宫子羽“寒池……”
好巧不巧,他最怕冷了。
雪公子“我听前山的人说,羽公子好像从小体寒,天生怕冷。”
宫子羽“没错,大家都知道我畏寒,你们这关是故意针对我的吗?”
雪公子“执刃自我感觉这么良好啊……”
宫子羽的脸更红了。
雪重子“寒冰莲池历来是试炼者的第一关,百余年来,一直如此。这里的水冰冷刺骨,极寒无比,却终年不冻。池底有一个玄铁打造的匣子,里面是雪氏家族的刀法秘籍‘拂雪三式’。只要潜入寒冰池,拿到秘籍,就算闯关成功。”
潜入寒冰池?他站在外面都觉通体发寒,空气中的那些冰霜仿佛能透进人的骨髓里,带着刺痛,普通人掉进去,瞬间就能被冻结。然而宫子羽没有说话,脸色极为难看。
雪公子“若执刃觉得自己不行,离开雪宫,放弃便是,不用为难,也不必受苦。”
莲池边上,那腾腾的寒气几乎把整个洞穴遮蔽。
宫子羽把箱笼里最厚重的那件斗篷翻出来穿上。石室里已经只剩他一人。雾气涌动的池水边,宫子羽哆嗦着伸手碰了一下水,又立刻缩了回来。
雪公子方才临走前,给过他提醒。
雪公子“试炼一旦开始,公子如果觉得吃力或者受伤,亦或是想重新思考闯关之法,随时都可以退回房间。何时重进、进入次数,都没有限制。但若是中途离开雪宫,即意味着试炼失败。羽公子,多多保重。”
宫子羽“唉,就算阿云帮我准备了冬衣,但也不能穿着衣服下水啊……”
他有些颓废地坐回边上的木榻,温度这么低,人容易失温,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庭院里,雪公子和雪重子坐在石桌前悠闲地喝茶。古朴的石头桌上,那盘棋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样子。石桌上的香炉里,一炷香似乎刚刚燃断了一小节。
雪公子“也可能只是他单纯运气比较好。别忘了,很多人连铁盒都没有摸到过哦……我竟然对他有些期待了。”
雪重子“期待?我记得你也摸过那池里的水吧?”
雪公子“摸过。这辈子再也不想摸了。”
雪重子“那你还期待什么呢?必败无疑……”
雪公子“对了,密道里抓住的那个女的,怎么处理啊?要通知前山吗?”
听他询问意见,仿佛在等着自己做主,但雪重子只是喝茶,没有作答。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狐裘的女子出现了,雪公子和雪重子都抬头看向她。雪重子放下手中的茶杯。
雪重子“听说你已经回前山了,怎么又回来了”
来人正是宫倾城,她朝雪重子点了点头声音清冷的开口
宫倾城“来拿样东西顺便与你求朵雪莲”
雪重子“雪莲性寒,你体内的毒不适合服用这个”
雪公子“二小姐”
宫倾城“嗯”
雪公子对宫倾城打了个招呼便起身走到雪重子身后站着,宫倾城走了过去坐到雪公子原来坐到地方坐下,雪公子给她递了杯茶,宫倾城接过茶给他道了声谢,才回答雪重子的话。
宫倾城“并非给我”
雪重子“那是给谁?”
宫倾城看着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见她不答雪重子也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雪重子“羽公子已经开始试炼了,你恐怕需要等一会儿”
宫倾城“那我过会儿再来拿”
宫倾城“有劳了”
说完就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朝雪重子服了服身便走了,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往更深处走去。
雪公子和雪重子都看着她离去,一如来时的样子悄无声息
雪公子“她要雪莲不是自己用,那是给谁啊”
雪重子“多嘴”
雪公子“哦…”
雪公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而宫倾城这边则是一路往花宫的方向走去,宫倾城刚到花宫门口就看见一个黑衣男子正打算往外走,结果下一秒就被宫倾城抓住了。
宫倾城“花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花公子(小黑)“好久不见啊二小姐,哈哈…”
被提住领子的花公子回头朝宫倾城尴尬的笑了笑,仔细一看他的话就会发现他就是那天出现在宫紫商身边的那个下人。
宫倾城“也没多久,才几日不见而已”
花公子不想再提那天,立马转移了话题
花公子(小黑)“二小姐是来取暗器的吧,早就做好了,我这就去取”
宫倾城见他这么识趣就放开了他的衣领,而花公子在她放开自己衣领的那一刹那就跑进了花宫,宫倾城这跟着走了进去,见宫倾城进来花公子立马利落的拿起桌上的暗器袋递给她。
宫倾城“速度倒是挺快”
花公子(小黑)“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花公子听到宫倾城这样说立马骄傲了起来,宫倾城抬眼瞟了他一眼,随后将暗器囊带收好
宫倾城“所以你刚刚又想偷跑去前山”
听到这话花公子又想起刚刚想偷跑被抓个正着,神色尴尬
花公子(小黑)“怎么会呢,我就是出门看看…天气,对天气,今天挺好啊,哈哈”
宫倾城“行了,说好的你帮我做暗器,你偷跑去前山的事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公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宫倾城
花公子(小黑)“真的”
宫倾城见他这副小屁孩的模样又想起宫远徵心情甚好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宫倾城又在花宫逛了一圈又选了一柄匕首才离开,直到看不到宫倾城的背影了花公子才松了一口气。
宫子羽已经待在寒冰莲池一整天,性子还执拗,情况并不乐观。
雪重子“撑不住了随时都可以退回房间,整理好思绪和体力,再进也不迟。这么担心干吗?”
寒冰莲池的试炼,最忌急躁。
雪公子“他要是能这么随机应变能屈能伸就好了,如果按照前山的传言,他性格倔强,必定是要逞强的。”
雪重子“你不是说前山传言不可信吗?”
雪公子“哎,我说不过你。”
雪重子“药材取好就别煎汤药了,苦楚难咽,帮他煮一锅药粥吧,顺便摘两朵雪莲,一并煮到粥里。”
雪公子“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哈哈。”
雪重子“我是怕他死在我雪宫。”
雪公子“我摘雪莲去。不过,是普通雪莲还是?”
雪重子“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证明你才是对他印象不错,连寒冰莲池里的雪莲你都舍得。你自己决定,对了记得取一朵最好的装好放在外面的棋桌上,我去看看密道里抓到的那个人”
雪公子“是要留给二小姐吗”
雪重子看了他一眼,雪公子立马闭了嘴。
一间角落的厢房里,房门紧闭,无人进出,雪重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去。
床上,云为衫正沉沉地躺着,不知沉睡了多久,听到了窸窣的响动,才终于缓缓醒来。
眼睛刚惺忪着睁开,柔和的光线让她立即警觉,显然,她此刻已经不在那个昏暗的密道里。
云为衫“这是哪儿?”
雪重子“这是你不该来的地方。”
听声音,略微低沉、沙哑,本以为是一个成年男子,云为衫坐起身,视线之中却是一个银发少年,面若荧雪,眉间一点朱砂,神色平和。她环顾四周。
一间陌生的房间,古朴、简洁,厚重而古老,与宫门气势恢宏的宫苑截然不同。想必这里是后山,面前的少年正是后山中人。
云为衫一时之间不敢开口。
雪重子“你可是前山之人?”
云为衫“我是羽宫的人,因为执刃大人走得匆忙,忘了东西,所以我前来找他,但在密道中迷路了,不小心触发了机关。”
雪重子“密道中的火把燃烧的是特殊灯油,油中有轻毒,长久不出就会四肢发软,失去意识。”
云为衫犹豫了一秒,既然在密道中毒,估摸着这是解药,于是她仰头喝下。
雪重子“你上面说的这些,我都相信,但你告诉我,你为何穿着一身刺客的夜行黑衣?”
云为衫被子下一身黑色劲装,她的面容突然紧张起来。
石门后的房内,炉火烧得旺,石门重新降下来,寒气被驱赶了不少。
雪公子在锅炉边煮粥,沸水腾腾地冒着,他不时回头看一眼坐在床边炉火旁裹着厚衣瑟瑟发抖的宫子羽。他的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没有完全干透,面色唇色都苍白如纸,看起来吃了不少苦。
雪公子“粥马上就煮好了,我帮你加了雪莲,这可是我们雪宫才有的好东西,能帮你恢复内力,强身健体。”
刚说完,门外飒飒几声,竟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云为衫劲装衣摆掀起飞雪。
白色雪地上的脚印很快变得凌乱,她和雪重子在庭院中缠斗,劲风抖落松柏上的积雪,扑簌簌地往下落。雪重子身法极其敏捷,一招一式都如暴雪凌风,汹涌澎湃,云为衫始终处于下风。
这时,宫子羽和雪公子从房间里冲出来。
宫子羽“云姑娘!”
他不知道云为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眼下她步步退守,雪重子的掌风几次擦过她的面门,十分凶险。宫子羽下意识就要上前出手,然而身旁的雪公子拦下了他,白色的衣袖横身在前,不肯退让。宫子羽击退一招,他还有一招,于是两人也扭打在一起。
云为衫抄起庭院里的一根木柴,雪重子掰断一根屋檐下的冰棱,脆弱的冰凌在他的内力之下游刃有余,云为衫也不甘示弱,虽非兵刃,却也打得铮铮作响。
宫子羽依然被雪公子缠着,无法脱身去营救云为衫。
突然,云为衫脚尖一顿,急急向后滑了一步,她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面前人影再次来袭,她的脸色骤然变白。
云为衫忍着腹痛,继续对抗雪重子。
但她很快就败下阵来,手里的柴火棍被折断,雪重子冷笑一声
雪重子“你用的是剑法,不是刀法,你不是宫门的人。”
说完,他抬起一脚。云为衫本就剧痛难忍,顿时失力跌跪在地。
雪重子起手,尖锐的冰棱朝云为衫的脖子用力刺下。
眼看冰棱就要刺中云为衫的脖子,宫子羽一掌击退缠着他的雪公子,闪身上前,睁着眼睛大喊了一声
宫子羽“等一下!”
冰棱堪堪停住,尖刺停在离云为衫喉咙不过一丝的位置,逼得她仰起了脸。
她一身黑衣,漫天飞雪落在她脸上,如同坠入雪地的黑羽,她此刻使不上一点力气,神容痛苦,眼眶微微发红。
雪重子“羽公子有何吩咐?”
宫子羽“你会说话?”
这人竟然会说话?明明之前还跟自己打着手语,他从未怀疑过他不是哑巴。
雪重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上的冰棱依然没有松开分毫。
云为衫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穿得太单薄,她脸色苍白,长发散开,眉眼垂着,显得沉静和单薄。宫子羽没有去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是怎么进来的,看见她那一刻,所有念头都是她有没有受伤。
宫子羽“她是我的绿玉侍,之前我吩咐她去准备一些东西,所以来晚了……”
宫子羽“宫门祖训规定,可以携带贴身绿玉侍一同闯关。”
雪重子“可你的绿玉侍卫是金繁。”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宫子羽“执刃有权对绿玉侍进行任免,云为衫姑娘就是我最新的绿玉侍。宫门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为侍吧?”
这分明是临时起意,目的只为了替云为衫开脱,却被他说得义正词严。
雪重子“女子可以为侍…但我想看一下云为衫姑娘的绿玉手环。”
宫子羽“因……因为要进入后山试炼,任职匆忙,我还没有来得及……”
他正支支吾吾着,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云为衫“在这里。”
润玉无暇,绿光通透,如假包换的绿玉手环,代表绿玉侍的身份。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就连宫子羽也难以置信。
有绿玉手环为证,雪重子和雪公子自然无法再说什么。
雪重子收回了手上的冰棱,轻轻丢掉。
雪公子“我去安排一间客房,云为衫姑娘,请跟我来。”
宫子羽“不用,云为衫姑娘和我住一间屋子即可。”
他见云为衫苍白、憔悴,刚才又打了一架,若是无人照顾,夜里恐怕会不好。她既然来了后山,那自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不能单独置她于不顾,所以他态度坚定。
众人皆有些惊,云为衫的脸安静地低下。
雪重子“这不合规矩吧?”
宫子羽“云姑娘是我指选的未婚妻,只是父亲去世,我当守孝,所以推迟了婚期而已。”
见他说得如此坚决,云为衫不由得转过脸去看。宫子羽身上沾染了雪宫松柏清冽的气息,却没有掩过他眼里的暖意。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怀疑。
云为衫的腹部还在如火烧似的灼痛,刚才手掌撑着雪地,抓起一捧雪,寒气触到她的皮肤,进入她的体内,才稍稍压制了一些。但此刻,她看着宫子羽认真的表情,心里却仿佛突然被什么燎了一下,重新让她热了起来。
宫子羽扶着云为衫回了屋里,只留下雪重子和雪公子在外面,这时一个身影从石壁后走了出来。
宫倾城“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这人正是宫倾城,雪重子和雪公子这时才发现还有其他人在
雪重子“你看了多久了?”
宫倾城“没多久就你们刚开始打的时候”
雪公子“那你这不是全看完了吗”
宫倾城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宫倾城“我要的东西呢”
雪重子看了雪公子一眼,雪公子立马将盒子拿了过来递给宫倾城,宫倾城接过手打开看了看,又关上。
宫倾城“多谢”
雪重子“嗯,既然东西拿到了你也快点离开吧,这里寒气重你不适合久待”
宫倾城确实不适合再这里待太久便朝雪重子服了服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