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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02.

月终归

泽阳历的第197年,是连春觉来到这家福利院的日子,我敢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全身上下,似乎都是被精细照料过的,跟我们这群虽然养在这里,但是面黄肌瘦的可怜虫半点不一样。

那时候的他在我眼里,像是个没受过苦,不属于我们这里的福娃娃,他脸白肉嫩,一双沉寂的深灰色眼珠闪着很细碎的光,又强装镇定的稳重,虽然在我看来,那时候不过六七岁大的沉稳,在我们这群人里,已经算得上是很突出了 但仍免不了被排挤。

最初的最初,我还以为他是谁家的心尖儿宠,带着大人来福利院领养像我们这样的人,毕竟这人长得脸圆玉润,一看就过得很好。

后来的最初,我扒拉着门户在院长室的窗户外小心观望,小小的我身子不显眼,抱腿蹲在窗户底下拉长了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时,意外的很清晰,因为没有争吵和噪音,只有院长、连春觉和那个带他来的人,我也离得近,听的很清楚。

连春觉从一开始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的,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过于平静和助人,跟在那个带他来的人身后,神色淡定的恍若一滩惊不起波澜的湖水,一枚石子打下去也只有很浅的涟漪,片刻就消散。

他被留在福利院的那天是很冷的一个还没过去的春天,因为那天院长破天荒的给全福利院的小孩吃了一顿烤鸡,烤的香喷喷的烤鸡软嫩柔滑,脱骨都不用费什么力气,表皮烤的焦黄酥脆,内里的肉柔软细嫩,鲜的我口水直流。

在年幼时期没有吃饱饭的经历前面,那顿一人有半个烤鸡的记忆,于我而言是很深刻的美味,即使过去了不止十二年,也依然很清楚,它模糊的交织在我所有存放美好记忆的片段里。

而那次的春天,也冷的下了雪,就和今晚午夜的雪一样,寂静无声,又仿若命运重演的,连春觉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这次我的餐桌上没有半只热腾腾的烤鸡,只有一部冰冷的电脑,上面用投影仪播放着一部叫做《Anze的第二次醒厄》的电影。

连春觉时隔多年,跨越几乎半个地域,在这样一个夜晚,孤身来到我的住处,问起的,却只是有关他以前的一切,我疑惑的歪头看着他,整个人的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他却依然挺直了腰板儿坐在我的对面,严肃以待的再三重复,希望我可以对于他的过往知无不言。

我笑笑,起身去厨房端来泡好的茶水给他续了一杯,自己也捧着一杯,又坐回沙发里,目光透过墙上贴的那一层色彩鲜明的克莱因蓝墙纸,上面用图钉贴满了我去过的地方,和我想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想做,又害怕忘掉的。

而我也在此时恍然,关于连春觉的记忆,我甚至不需要去刻意的记载什么,就能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一直延展到最后一面,是什么让我这么深刻?仅仅只是第一次见面时,看见这人从福利院的门口进来,挺直腰杆儿,穿着一件看起来就不属于我们福利院的羊毛大衣,面料是不需要去触摸体验,就可以知道的柔软棉和。

他的那双眼睛,很深的,很缓的,在我的记忆,看过每一个记忆里的人,然后精准的说出不可预测,也不可躲避的事实,因此和他对视上的时候,总有种被看透的剥离感。

我没有第一时间就讲述起我记得的关于连春觉的一切,他也从刚开始进门时就提出以讲述自己过往为这次叙旧主题的事情而陷入短暂的拘谨。

我觉得现在的连春觉似乎有些焦急,他好像很急于去确认什么,又找不到什么人去确认,找到我时,也是心底不安又如坐针毡,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感觉,这于我而言一向是很玄幻的体验,我甚至无从得知这种感觉的来源,但这次,我异常相信。

“老实说。”

我终于开口,连春觉听见声音,微微的偏过头来看向我,我也看回去,带着点笑,又感慨。

“你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记得清你的这些事情的人了。”我打趣道。

他还是看向我,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我的眼睛很久,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我自己的脸,白色的雪还在屋外落下,静静地,屋内的炭火燃烧的很暖和,那一瞬间,我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在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不太相信,因为我很少能从简单的一个眼神里看懂什么,直到我和我至交的好友在很多年前的某一次里,就那一个眼神,我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福至心灵的明白那些弯弯绕绕,复杂的事情真相,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眼神,有些事情就泄露出去了。

而此时,这种感觉再次来到,区别在于,这次,我成为了我的至交好友,而连春觉,成为了当时的我,我们似乎心知肚明,又在漫长的夜里一步步把那一个眼神就可以得知的真相娓娓道来,如此漫长,又如此明了。

“我相信你,”他在看了我很久之后,这样对我说,语气严肃庄重,“我向你保证,不管听到什么,只要听完,出了这扇门,任何的事情,都与你无关。”

“萨尔拉途娅会保佑你。”

他的眼睛有种很莫名的安抚和引导意味,一如十二年前,常常只需要在我和他对视完,他挪开目光之后,他说的话总能应验。

我又是笑笑,当他是调侃,心里又不自觉安定许多,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连春觉似乎也还是没变,只要他的某些话出口,就能给人一种信任。

“就从——你第一次到福利院,我见到你的那个时候说起,可以吗?”我询问他,以免自己说了些他知道的,而又碍于礼貌再听一遍,浪费双方的时间。

他点头,摘下头顶戴着的圆顶帽放在同样摘下来放在一侧的黑白花格子的方条形围巾上,还带了些诧异的反问:“这些你都记得?”

我喝了口茶,点头:“托你的福,我都记得。”

我说托连春觉的福,这句话不是假的,得益于他那个玄而又玄的“预言家”,我曾经躲过了一户人家的收养,起初还有些遗憾,但也没怪他,后来才知道,那户人家是披着张人皮的恶魔。

他们多年无子出,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年轻时候太过放纵,又或许是坏事做尽,女方前后打胎七次,每次都向男方索要天价打胎费,刮薄了子宫壁,再也不能生。

男方在学生时代就是个难惹的,打架把一个同学打成植物人,家里赔了很多钱,自己还进少管所待了几年,出来就没再去读书,老实本分了很短一段时间,又重操旧业,跟着别的地方的黑社会做事,被强制性的摘了一个肾。

最后能走到一起,还是因为双方都贪慕虚荣,女人穿着仿的名牌包包,一身从头到脚都精致的好像生来就带着副金汤勺,男人凭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和多年又是打架又是坑蒙拐骗的功夫,都以为对方是有钱人,领了证发现谁也不必谁好,也是纠缠来纠缠去的,这都没离婚。

得亏连春觉当时没让我被这俩人带走,不然成什么样,还真难说,他们在另一家福利院领养的孩子,永远留在了十二年前,身上的伤数不过来,如今已经堆积起高高的坟堆,长满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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