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我并没有什么目的,也很冒昧的向您道歉,打扰到了您的休息。”
连春觉凭借着自己匮乏的,有关于这个时代的礼仪,对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北嫡骸口中那个对他们有利的帮手这样说。
他来到这里都是因为则管家忽然变得四不像,四肢扭曲的在地上爬来爬去,压根儿没想过会回到这个时代来,毕竟北嫡骸说他是不需要做什么的,她就会自己找上来,所以就连说辞也没有。
可……没有什么目的,这一听就很扯淡好不好,没有什么目的你来了这里,没有什么目的你还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一听就很可疑好不好。
但连春觉有点没办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位则尔加伯爵极度宠爱的夫人信服,在中世纪时期,对于女性的不友好依旧存在,则尔加伯爵能做到这一步,甚至到了副本开启的时间,也还是委托的他们寻找自己失踪的夫人,在这个背景下,已经是极少数中的少数了。
出乎意料的是,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好像还真就信了他的话,她一步步的朝着连春觉走来,走的很慢,很稳,姿态优雅,美到仿佛头发丝儿都是精心打理过的那样。
扑鼻而来的,不是属于这个时代普遍的浓重到熏人鼻子的香水味,而是那股让他和北嫡骸都曾注意过,也都曾沾染过的淡淡的,野百合的清香。
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站在连春觉的面前,高大的珐琅画玻璃上的图层和珐琅的颜色混合着,照射着太阳光泽的温暖,她的半张脸隐于暗处,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不免得让连春觉回忆起了刚才那张脸的恐怖来。
“原来是这样。”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轻轻点头,眉眼之间流露出了然的神色。
连春觉却很奇怪的看着她,自己的这个理由编的不能说很好,只能说是漏洞百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看出来这是句假的。
目的是假的,来历是不明的,身份是未知的,自己的身份是暴露的。
就这个组合加起来,他要是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分分钟朝外面喊人,进来几个就直接把他按地上压到则尔加伯爵眼前,或者根本不需要到则尔加伯爵面前,自己就直接死了。
毕竟城堡里还有一个披着人脸,实际上长着两幅面孔,可以化成黑雾窜来窜去的则管家在。
“这双眼睛,是你自己的?”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又问。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真心实意的问出的这个问题,连春觉却是被她这个问法搞的一头黑线,他扯了扯嘴角。
“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眼睛,出生就带着的,没有移植过。”他这样回答着。
一边在心底暗自吐槽这个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问的这都是些什么问题,一边又暗戳戳的用了一下zraz给他的那个第三类人单线联系的道具,一连发了好几句话,都在兜兜转转的打圈子,最后是一个熟悉又刺眼的感叹号。
好吧,果然是不能联系的。
不过也是,如果跨时空还能联系,那也太不合理来了,虽然这个副本的存在,和他现在的这个状态本来就很不合理。
但在望着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的那双眼睛,那双和他一样是深灰色的眼睛时,连春觉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间被遏制住了,他以一种近乎时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着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
黑色的柔软羊皮缝制的宫廷礼服穿在他身上本应该时很保暖,很舒服的一件,可现在在他的身上,却无端的升起一股子灼热感来,从他的头顶到脚底,从背后到胸前,仅仅只是一个目光的对视,连春觉的嗓子像是被谁勒住了,无法言说。
“……”
他很想问一句,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说不出口。
本来,他是说本来,如果没有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刚才问的那句话的话,他也许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又或者还是会有,但这点他现在无法验证,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重置改变,已经看到的一切也不可能在脑子里被删除重来。
这是人和时间都无法作假的事情。
即使现在他来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时代,他站在这里,面对着这个时代一个悲哀的代名词,这个理念也还是没有改变。
连春觉没有说话,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静静地注视着他,过了会儿,似乎是从这双眼睛的深处看到了什么,她微微的叹气,白皙的脖颈隐于高领的丝织绸缎制成的长裙衣领之下。
“……你的眼睛……”
连春觉在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的这一声叹息之中惊愕的回过神来,他的脑子里,北嫡骸曾经说过的话,和眼前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异样,都如同被串联起来的丝线一样,在他本就混乱不堪的脑海里四处乱窜,然后连成线,串成一个可能。
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没有去回答这个连句子都没有完整说出来的问题,因为她已经从连春觉的惊骇和不安中得知了答案,久违的,一股舒心的,安心的感觉在她心底里蔓延,使得她觉得身上的这身累赘一样的衣裙,也变的轻快无比。
多少年了啊,多少年,她待在这个人生地不熟,不属于自己的时代,看着封建和疯狂的不平等制度与思想将这里的人们的思想腐化。
险些……就连她自己也被陷了进去。
可就是那样的一双眼睛,那样的一双熟悉又不可知的眼睛,将她从僵化的思想和困境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萨尔拉途娅会保佑你。”
连春觉听见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忽然这样说,他眨了眨眼,还有些不明所以,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接下来,那些所有的,刚被他艰难吸收的事实,都在这个女人身上,一一的再次上演,强行的,颠覆着她的认知。
中世纪时期的女性,那些个由裙撑撑起来蓬蓬的的宫廷长裙的腰带是很细的,也有些粗的,而恰好,维拉蒂尔·爱丽丝夫人身上穿的这件就是,而现在,她从自己的腰带里,抽出了一张连春觉觉得熟悉无比的卡牌。
却不是自己刚见过的那张,属于北嫡骸的,代表女巫的塔罗牌,而是一张同样是紫色圆纹藤蔓花色的卡牌。
只不过,在她目不斜视,保养的很好的葱白的指尖翻转之后,那张立于弯月之上的蒙眼预言家,在连春觉的眼里双手合十,他静默的立于高处,像是屹立在讳莫如深的黑暗里,那唯一的一抹色彩。
塔罗牌——蒙眼的预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