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丹第二天送完养父母，就收到了高昶的短信。
【晚一点来，大概十点多。】
她关上手机，告诉计程车司机去蔓雄书店。
她到书店的时候，刚好辛繁树也到了。
辛繁树是本市人，所以他暑假来兼职还是很方便的。
辛繁树发现范云丹今天不太一样。
那种不一样，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今天穿的很温柔，前所未有的。
紫色衬衫搭配着樱花粉棉麻半裙，看着很温柔，又符合着夏天的美好。
“你今天穿的很好看啊。”辛繁树眼睛都直了，“你要出去看婚礼吗？”
范云丹拿出钥匙打开闸门：“我就应该这样多穿，对吧？”
辛繁树颔首：“你这样穿会好看很多，平时都太普通了。”
普通？
范云丹笑了笑，进了门。
他们简单收拾了几下，辛繁树又说：“昨天晚上，我见到他了。”
“他？”范云丹放好钥匙，开始打开监控和收银台：“他怎么了？”
“我看到他和上次那个手抖的男人在一起喝酒，好像……”
“好像什么？”
辛繁树走上前说道：“我隐隐跟了上去，好像在聊你。”
范云丹并没有在意，而是说：“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早就过去了。”
“是吗？”辛繁树也没有过多怀疑，“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跟那个男的那么要好。”
“你们男生的友谊我反正是不明白的。”范云丹说道，“早上打架，中午和好，我都不知道你们男生的心理活动。”
“才不是这样呢。”辛繁树放下书，“还是有心眼小的。”
辛繁树的脸色，并不像开玩笑的。
范云丹看到他的脸慢慢红了，然后朝着她走过来：“有的人，记恨是一辈子的。”
她并没有理会辛繁树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她从层面上猜到了一些，但她没有主动提出来。
“对了云丹。”辛繁树从里面又拿出一些新书准备放到书架，“你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范云丹开始核对着账本，“我没有时间。”
“哦……”辛繁树听到她说没有时间，然后自言自语：“我本想请你吃个饭的。”
声音虽小，但是范云丹听到了。
“吃饭？”
辛繁树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要是没时间，我们可以改天。”
“我有时间。”范云丹说道，“但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今天不行。”
“哦。”辛繁树又是应了一句，“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她根本不害怕。
要是以前，绝对会害怕。
以前养父母为了训练她独立，还真的各种方法都用上了。
用这样的斗智斗勇，总算是让她独立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雷阵雨打破了宁静的晴天。
天很快暗了下来，很快变黑了。
她默念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确实，高昶那边确实山雨欲来风满楼。
根据蒋铭的规矩，他找到了连尚旭，把他拽到一个见不得光的屋子，用手电筒照着他的脸看着连尚旭。
蒋铭是卖的，但他绝对不允许身边人吸。
因为这个东西容易上瘾。
除了低阶层的，其他高阶层的一概不能碰。
如果碰了，那么警察肯定会被惊动。
连尚旭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退后，一边求着高昶和陈世伟。
陈世伟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都是你害得老子被冤枉。”
高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世伟。
起初他还以为陈世伟是个草包，弄了半天却也是个狠角色。
“没有啊陈哥，我没有……”连尚旭说道，“只是我自己忍不住的。”
“忍不住？”高昶点了一根烟，然后狠狠地将烟摁在弟弟的腿上：“你特么的就是这样忍的？”
“对不起高哥……”
连尚旭刚道歉完，却发现隔着手电筒的光，发现高哥像极了自己的哥哥。
“哥？”
高昶才不理这些戏码：“特么的谁是你哥？”
“不啊，你真的是我哥！”
连尚旭因为吸了有点上头，然后说：“哥，哥，你要救我啊哥。”
“我又不是你哥，干嘛救你？你老妈知道你吸吗？如果不知道，那我就让她看看，她那个宝贝儿子，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高昶用力一甩腿，准备起身离开。
连尚旭抱住他的腿：“哥，哥，我真的求求你，给我一口。但是你不要告诉我妈……我妈身体不好，经不起这样的……”
高昶拿着手电筒照着他的脸：“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哥。”
高昶语气冷漠，丝毫不带温度：“不要乱认哥哥。”
但是连尚旭觉得，高昶就是自己的哥哥。
高昶吩咐陈世伟：“你把他绑起来，不要让他吃饭，这段时间强行戒了。”
陈世伟答应着，然后吩咐了几个小弟把连尚旭带走了。
连尚宇还在喊哥哥救命，而高昶却点了一根烟。
橙色的火光在黑暗里，只有一点点光亮。
高昶的心里，对弟弟只有对不起。
不过为了母亲，怎么样也要把弟弟的瘾给戒掉。
妈妈一辈子最爱弟弟，对于弟弟这件事，她绝对不能知道。
就当，给妈妈敬孝吧。
过了一会儿，陈世伟跑过来说道：“高哥，现在怎么办？”
“蒋总不是有几个专门的医生吗？你去请一个，然后医药费我来出。”
陈世伟说道：“这蝎子也真的不像话。”
“有了医生，估计就会好，你别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陈世伟望了一眼天气，“外面下雨了，咱们也回不去。”
“傻子，不是有车嘛，等雨小点再说。”高昶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我得去给蒋总打个电话，他最近总是不爽。连尚旭这个人，接的那些货好在是好的，要不然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陈世伟却说：“他倒是容易上瘾。”
“是啊，学坏最容易了，做好人才难。”高昶吹出一口烟：“你们给我严格看着，不然死的就是你们了。”
陈世伟明白了。
而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
高昶把门打开，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高哥，拿把伞吧。”
狗子从后面跑来，拿着一把伞交给他。
“给我干嘛？”
狗子说：“蒋小姐让我给您备的。”
蒋小姐？
他并没有接过伞，而是直接跑去了停车的地方。
陈世伟：最近高哥有点情绪不高啊。
狗子：八成是有主儿了。
陈世伟：他的主儿不是蒋小姐吗？
狗子：（抬头）谁告诉你是蒋小姐了？
陈世伟：我一直以为是蒋小姐。
狗子：不是蒋小姐。
狗子知道是谁。
蒋希琅问过他，但是他不知道。
范云丹。
狗子在心里默默地喊着这个名字。
范云丹，他也想见见。
高昶开着他的宝马车回到了公司。
他淋得一身湿，活脱脱像一只落汤鸡。
他从公司的办公室里拿出后备的衣服，那是一件蓝色T恤和棕色运动长裤。
换好衣服，拿着毛巾简单擦了擦，他就来到了蒋铭的办公室。
蒋铭此时和蒋希琅正在聊着如何处理连尚旭。
“来了？”蒋铭看了一眼门口，然后示意高昶坐下：“你坐，刚好聊到了蝎子。”
高昶坐下，然后说道：“刚好，我也要和您聊这件事。”
蒋铭喝了一口茶，顺便提醒蒋希琅给高昶倒茶：“你说，你想怎么处理？”
“根据您给的要求，我已经让他们带着他去戒了。我觉得吧，他还是个大学生，自然是要以学习为重。我觉得，您应该让他先明白学习的道理，毕竟干我们这个活的，没点头脑不行。”
蒋铭颔首，然后问女儿：“希琅，你怎么看？”
蒋希琅说道：“我没意见。”
蒋铭又问：“可是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需要……不少时间。”
高昶表示：“这样吧，阿旭这边我来负责，我负责看着他。什么责任，我来承担。”
蒋希琅放下茶壶，问他：“你怎么弄？强行吗？还有这种事，着急没有用。”
“我知道。”高昶说道，“这件事是我揽下来的，我要负责。”
蒋铭却说：“我这本来有个任务给你的。但你既然主动承包了这个工作，那我就全程交给你。还有，我那边也有消息了，你顺便处理连尚旭的时候，顺便跟这个人交接。”
蒋铭递上一份文件，继续说：“这个人就是我们的保护伞，你要看清楚，让他把一些细节告诉你。至于连尚旭那边，我让狗子跟着你，他太浮躁，实在是太浮躁了。”
高昶明白，随后想打开文件夹，却被蒋铭阻止。
“你回宿舍再和狗子一起看，现在别看。”
高昶又问：“蒋总，最近越南那边，我听说风声很紧。”
“是啊，她二舅那边又有几个据点被端了，所以要小心。”
高昶看着他的脸色，蒋铭好像从来没怀疑过他。
高昶觉得鼻子难受，很快打了一个喷嚏。
蒋希琅给他递上纸巾，却发现他衣服有点湿，仔细一看，却是他头发在滴水。
“我说你，是不是没用我的伞？”
高昶说道：“没用，你那个伞太少女了。”
蒋希琅笑道：“我好歹也是个女人，用点女人的东西，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啊。”高昶笑道，“你倒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蒋希琅的后背靠在沙发靠背上，不忘点烟：“你啊，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那你说，男人什么味道？”
蒋希琅说了一个字：“骚。”
确实够骚。
蒋铭一脸坏笑看着俩人。
“爸，您可别多想。”
高昶走了之后，蒋希琅才开始跟爸爸解释：“我可不喜欢高昶这样的，他太逊了。”
“难道回来那么久，就没有人入你的眼？”
蒋希琅表示没有。
不仅现在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为什么呢？女儿终究是要结婚的。”
“我不想有我妈那样的结局。”蒋希琅轻轻地弹着烟灰，“像我妈妈那样，太惨了。所以我宁愿自己不希望有这样的结局阻碍自己。”
“这么多年没见，你中文长进了。”蒋铭笑道，“这才是我的女儿。”
“爸，你是不是特别想要个儿子？”蒋希琅却没有笑，而是狠狠地咬掉了过滤嘴：“我这个名字，就是你所希望的吧……希望有个儿郎，儿郎，儿郎……”
“以前我觉得有儿子好，现在觉得，还是女儿给力。”蒋铭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一丝沉闷，“儿子有什么用，要是生成连尚旭那样，我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高昶出公司的时候，给黑色的手机开了机，打了一个电话。
“小姨……”
电话那一头是连勤激动地声音：“怎么样，找到阿旭了吗？”
“找到了。”连尚宇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但是，他现在不想见人。”
“没事没事，不想见人也没关系，就是你让他没事给我来个电话。你妈妈整天都在找他……”
连尚宇问：“那她有找过我吗？”
连勤安慰他：“没有。大概是……会想起你爹吧。你爹那么好的人，死的那么冤枉。我看你的照片，也越来越像他了。我想她要是叫你了，估计更想你爹了，犯病也更厉害了。”
“嗯，知道了。”他缓缓地抽了一根烟，“对了小姨，我有事儿，我先挂了。”
“你挂吧，注意安全……”
“好。”
电话挂断，他把白色手机拿出来，设了导航，准备开车去范云丹家。
到了范云丹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他找好车位停车，直接上了他们家。
他轻轻地按了门铃，只听到拖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是开门声。
“这么早？”
范云丹给他开门，然后他的身体就倒在她的身上。
“好累……”
她连忙关上门，不让其他人看见。
她把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点烧，但应该问题不大。
她从茶几下的抽屉拿出一盒阿司匹林，然后抠出几颗药片交给他，还从旁边倒水。
中间她还一直盯着他，怕他睡着。
她蹲下身，把水交给他，然后让他对着水送服。
“你等我一下……”她刚要走，被他拉住了手腕：“别走……”
他眼皮子很重，但看到她系了围裙，想必是在做饭。
他放开了她。
她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进了厨房。
也就忙了十几分钟，她的那些菜都做好了。
是两菜一汤。
她把菜放好，跑到客厅看了看他的情况。
他现在吃了药，也把她给的水喝完了，倚在一旁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了餐厅，一个人把他的那一份菜和米饭腾出来，自己慢悠悠地吃着。
但她不敢吃太饱。
最后，她端着碗筷，坐在他旁边吃。
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她突然觉得他很像一个男演员。
她想了想，他长得好像是跟养父母一起看的《爱有来生》里面的和尚。
她放下碗筷，仔细地看他的五官。
她不敢碰他，只能腾空般的象征性摸一摸。
过了一会儿，他睁眼了。
只是微微睁着，然后说道：“我饿了。”
“饿了？”她放下自己的碗筷，慢慢把他扶起来：“吃不吃饭？我做的？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只能喝汤。”
她正要过去装汤，却被他一把从后面抱住了。
那一天，是二零一六年七月二十三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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