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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无巧不成书

泛起涟漪上的波浪

阮金虎最终还是同意提供五斤罂粟花的种子交给蒋铭。

蒋铭将种子交给高昶,吩咐他一定要看好。

高昶抽着烟,看着那一袋子的种子,居然愣出了神。

他一想到阿龙的话,他就越发的打怵。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打的包票,很快就要有代价了。

在酒店房里,他并没有开灯,而是只有橘色的光在嘴巴前。

他抽着烟,躺在床上,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思念。

陈世伟刷卡进门的时候,只感觉烟雾缭绕,他一时之间不太习惯。

定睛一看,高昶已经一次性抽了两盒烟了。

“高哥,抽那么多,小心得癌。”

“半辈子都踏过去了,没啥可眷恋的。”

“高哥,我想问您个事儿。”

高昶放下烟,起身,打开窗户。

现在的河内,天气是阴天。

“你说。”

高昶看着阳台外,背对着陈世伟。

“之前,阿明说,你好像有事儿。”

“什么事?”

“说你有情况了,是不是?”

“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回答的如此迅速。

“我一直以为是蒋小姐。”

“不是蒋小姐。蒋小姐,她只是我特别好的朋友。”

陈世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你是不是喜欢蒋小姐?”

“不不不,没有的事儿。”陈世伟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像高哥您这样的,应该喜欢蒋小姐。”

“我不喜欢跟我差不多大的,我喜欢年龄大一点的。”

陈世伟挑眉:“姐弟恋?”

高昶摇头:“我是说,年纪跟我差距大一点的,比如比我小个一轮。”

“这样啊。”陈世伟明白了,“那她……现在在等你吗?”

等……

这个字,是个动词。

但在高昶眼里,却像极了一个形容词。

范云丹回到照相馆,不忘给养父发了一条微信,外加一只手表的图片。

此时的范雄,正在临城的某个茶馆包间,和孟凡生聊着他们那个案子。

孟凡生已经退休了。

当年的菖蒲巷案,就是他负责的最后一个案子。

由于案子没破,这给他四十年的警察生涯打击很大。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很愧对孙家父子。

在说完彼此的结论后,范雄收到了范云丹的微信。

微信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

【爸,您看,这怎么处理?】

孟凡生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这块手表,不是咱们当年警校运动会的时候,每年都会送的嘛。”

范雄和孟凡生是一个学校的,他也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他们警校独有的。

不过近十几年改革,警校早就没了这些政策了。

“那确实,我们警局出了黑警。”

孟凡生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那个歪特,我觉得就在我们身边,只是他隐藏的实在太好。”

范雄又看了一眼照片,说道:“老孟,这个手表上有字。”

孟凡生年纪比范雄大,他又没戴老花眼镜,只好说:“我看不清,你帮我看看。”

范雄掏出了老花眼镜,仔细看了一下,字是两个字,其中一个字,显示的是琴。

琴……

第一反应,就是梁宝琴。

但不会那么巧吧。

“可能无巧不成书呢?”孟凡生说道,“可是我记得,梁宝琴只有一个丈夫。”

范雄却说:“一个丈夫没错,但不一定交往的人,只有她丈夫一个人吧。”

“也就是说,梁宝琴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那个男朋友,或许就是凶手。”

范雄叩了一下桌子:“没错。”

孟凡生又说:“现在,根本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属于梁宝琴的。”

“可是,我们按照这个手表先去查线索,应该没有问题。”

范雄思考道:“现在的话,凭着Y来说,小毛和老杨,都是犯罪嫌疑人。”

“小毛就排除吧,他当时才多大……”孟凡生说道,“当年孙家案子他才二十一岁,怎么可能是他。”

想想也是……

毕竟范雄已经很久没在警队了。

“你让小孙把这个手表交给毛一鸣,让他去查。”

“说起来,他是不是还兼职某个派出所的辅导员?”

孟凡生想了想:“好像就是你家附近的那个腾云派出所。”

范雄把语音发了过去,并示意养女去腾空派出所,找一名毛一鸣警官。

范云丹收到信息,看了一眼派出所,她刚好就在这。

她走了进去,找到工作人员,说是老警官的女儿,想找毛一鸣。

说实话,她对毛一鸣印象不是很深。

但隐隐之中,又好像对他有那么一丝熟悉。

毛一鸣这个时候正在上课,所以警务人员让她原地等一等。

她却说:“阿姨,您能给我一个毛警官的电话吗?我现在在旁边的照相馆,我的书包还在,我得回去取。”

值班女警看着电脑,把毛一鸣的电话给她。

她答谢后,便离开了派出所。

回到照相馆,业务员告诉她,她的照片还有半小时就洗好了。

她也不差这半小时。

此时手机的震动,让她稍稍清醒了。

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来自越南。

她一向不听陌生电话,就没理睬。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还是刚才的电话。

这一次她接了。

由于自己的习惯,她等着对方说话。

但是对方没有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她能辨别,是他的。

明明都是呼吸声,她却能一下子听出来。

有的时候,第六感或许就是这么奇怪。

她也在听着他的呼吸声、

一,二,三,四,五……

她数了,一共四十五秒。

然后她说了一句:“以后不准给我打电话。”

接着挂了。

刚好一分钟。

电话那一头,高昶很失落。

但他明白自己的失落。

因为她在气愤他没有好好工作。

陈世伟说道:“嫂子没接?”

“是啊,没接。”高昶讪笑,“大概是嫌弃我太久没打了。”

但陈世伟发现,他的神情像是在傻乐。

【以后不准给我打电话】

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一句好听的情话。

只是她这一次没有骂他神经病。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微信。

微信是她发给自己的,是三个字。

【神经病】

他回复:【神经病才喜欢你啊】

但他发现,他的消息没发出去。

定睛一看,消息前却是变成了感叹号。

她把他删了。

应该不出意外,还拉黑了。

他突然明白了。

她在保护他。

他开始玩着打火机,不由地说:“真是个笨蛋。”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毒舌在高昶眼里,却成了一种关心。

就好比别人骂他,像是真的在骂。

而她骂自己,像是在关心自己。

大概,他天生就找骂。

下午由于他约了蒋希琅健身,趁着陈世伟睡着,他轻手轻脚换好了运动服,下了楼。

对着电梯的镜子,他发现自己换了一身白T恤配黑长裤。

就像在她家那一晚,她和他共同呆着的那一天。

他依稀记得,范雄的裤子略紧,他拉链一开始拉不上去。

若不是兴奋了,他说不定直接就脱了。

不过,他的确要收起这个流氓行为。

到了健身房,蒋希琅已经在了,她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跑步。

其实他是个奇怪的男人,遇到这样的女人,他其实一点也不心动。

大概是在警校看的太多了,视觉也疲劳了。

蒋希琅看到他来了,摘下耳机问他:“怎么,你终于出现了?”

高昶笑道:“你不想我出现?”

蒋希琅说:“我以为你跟小丫头打电话呢。”

“谁给她打,惯的她。”

“你倒是挺会口是心非。”

蒋希琅也是女人,对于这样的男人,她一眼就能看出了异常。

“对了,你爸那边如何?”

“我爸说了,回头让你和Y交涉,说是聊罂粟的事儿。”

“那是打电话啊,还是什么?”

“发邮件。”蒋希琅掏出手机,用手指划拉了几下:“我把邮件发给你了,你自己跟他说。”

“那你呢?”高昶问,“你做什么?”

蒋希琅喝了一口水,然后答道:“我爸不让我碰这些,他让我帮他维护他公司形象。”

高昶倚在哑铃区的墙边,看着邮件的来源。

他的手机有个软件,是能查出任何相关联系的来源,自然这个也不例外。

确定这个邮件不属于警网后,他就将其存入了通讯录,同时备份在自己的QQ里。

蒋希琅走上前说:“你上次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不是说是否告发我爸,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高昶说道,“我连我昨天吃了啥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记得你说的?”

蒋希琅把矿泉水瓶子抵在他那厚实的胳膊上:“那如果小丫头说了,你会记得吗?”

“当然。小丫头是我的女人,你说我能不能记得?”

蒋希琅自知没趣,她说:“你有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看待吗?”

“当然。”高昶还在看手机,“你不是我朋友,谁才是?”

“那么既然好朋友跟你说话,你就不要玩手机了。”

高昶连忙道歉,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没事,反正我也没那么多心眼。”蒋希琅又喝了一口水,“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

“你说说看……”

蒋希琅吞了吞喉咙,答道:“这几天通过观察我爸和我二舅,我想跟警察举报,然后做污点证人。我还是想这么做的,毕竟这件事我妈告诉我,如果继续做下去,会有报应的。”

高昶故意逗她:“所以,你就让你爸爸有报应了?”

“其实比起我爸,我妈更重要,因为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高昶觉得她挺知世故而不世故的。

但是这股拗劲儿,确实跟他很像。

所以两个相像的人,只能做朋友。

“那你想怎么做?”

“我们可以利用阿旭。”蒋希琅说道,“利用阿旭,我们不要帮他戒了,然后让他做我爸的狗腿子。”

高昶犹豫了。

这绝对是不行的。

比起蒋希琅,阿旭是他的亲弟弟,他不能把弟弟推入火坑。

“怎么,你心疼那傻小子?”蒋希琅看出他的不妥,“他那样的人,吸多少都觉得是一件美差。”

蒋希琅这个主意,高昶并没有采纳。

他只给她回应几个字:“我考虑一下。”

他瞬间想起那一天在洗手间里蒋铭和那个神秘人的电话。

大概,他已经找到蒋希琅说了这件事了。

等他反应过来,蒋希琅却准备离开上房间洗澡了。

她不忘丢了一句给高昶:“你再想想,如果不行,再用其他的方法。”

其他方法……

至于其他方法,这到底是什么呢?

如今,他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他兜里两个手机,一时半会儿,他不知道用哪一个。

仔细给自己理清楚思绪后,他决定先去跑个步。

打开跑步机,他开始慢悠悠地跑着。

隐约之间,他仿佛想起了菖蒲巷刚出事的那几个月……

尤其是孙智杰入狱后的第二周,他们宿舍在有一天晚上在讨论孙智杰。

大家都知道他跟孙智杰关系好,还在问他:“连尚宇,你邻居入狱了,你怎么不去看看人家。”

宿舍的室友说:“大概是不想受牵连吧。”

见他很安静,大家都以为他睡了,开始放肆聊天。

毕竟以前他都是最早一个睡的。

他一向不怎么参加宿舍人的聊天。

“我看孙智杰是个老实人,怎么会这样了?”

“大概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我看不一定,孙智杰人挺好的啊,真的很好。上次还帮我打水了!”

“我们这也就只有连尚宇跟他熟,他什么样,连尚宇最清楚了。”

“可是他睡了,别打扰他了。”

“也是,毕竟是自己发小。如果是我,我也会很难过。”

“就是很可惜,像他那样的,将来做技术员那绝对警局一等一高手。”

宿舍人的讨论令他厌烦。

那一晚,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最后,他大声喊:“你们谁都不可以再说孙智杰,他一辈子都是我的朋友。”

就是因为这句话,从此以后他在公安大学名声大噪。

他记得来公安大学的初衷,那是爸爸告诉他的:“第一人民,第二自己,第三家庭。”

可他反驳了爸爸:“第一人民,第二家庭,第三自己。”

爸爸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做什么,爸爸都会支持你。”

过往的记忆,好像就像回马灯,一遍遍在脑海里转。

他打开手机,看着音乐软件,突然他想到了听钢琴曲。

他搜着坂本龙一,搜着郎朗。

最后,他选择了坂本龙一。

选好歌曲,他便开始进行了跑步。

看着外面的天气,他发现外面的状态就跟自己的心情一样。

阴阴的,乱糟糟的乌云滚成了一片又一片。

几天前,他刚接到了阿龙的电话。

电话里,他依旧能听到弟弟的声音。

弟弟依旧在恨着自己。

在那个时候,他正在牌桌上,跟着蒋铭他们打牌。

“是阿龙啊,怎么,有什么事吗?”

他叼着烟,看着手里的牌。

他叹气,这牌简直烂到家了。

“对,高哥,是我阿龙。”

他打出一张红桃5,然后说:“连尚旭怎么样了?”

阿龙的声音很颤抖:“连尚旭还是有那个情况,要不咱们把他送到所里吧。”

“蒋总说了,不能惊动警察。”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蒋铭停下看了他一眼。

“啊?这样,那算了吧。”

“狗子怎么样了?”

“狗子哥都急了……”

他又说:“铁链搞好了没有?这一次,可不要再把……把他放走了。”

阿龙在电话里说:“嗯,我知道,铁链缠了好几圈呢。要是他真的想挪,那就是剜了自己啊。”

“那就好。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别想活。”

说出这句的时候,其实也是说给自己的。

他说什么,都要挽救弟弟的命。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那一头的阿龙,感觉十分委屈。

“咋了,想老子了?”他又打出一张黑桃2,不忘跟蒋铭他们说:“我快赢了。”

蒋铭笑他:“你肯定只剩下一张小王和一张3。”

阮文斌一边抽着枲,一边说:“谁输输赢还不一样呢。”

阿龙却说:“不是,我只是受不了了,这样的人太累了。”

他停了下来,把牌反扣。

确实,面对这样的人,换谁都累。

他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问蒋铭:“咱们啥时候回国?”

蒋铭还在看牌,不忘说:“十一之后吧,最早十号。”

他回复阿龙:“十月十号。”

阿龙抓狂:“你十月十号回来吗?这么晚啊?”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像十月十号,是挺晚的了。

但好像那一天,是很重要的日子。

他又问蒋铭:“咱们十月十号几点走?”

阮文斌却说:“这么快就想走了?”

他找了个借口,说是有个道友借了他的钱,说好九号晚上还。

蒋铭头都没抬,而是说:“十号早上,大概整理一下的话,你下午或者晚上可以休息。”

他回复阿龙:“对,十号,挺晚了。对了,你和狗子好好看着他。记住怎么弄都行,就是别要他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显然是努力将后槽牙咬实了。

“那好吧,我知道了。”

对于弟弟,他一直都有歉意。

弟弟从小就不服他。

对于他和他弟弟的争吵,妈妈从来都说,弟弟还小,你要让着他。

爸爸会分得清原委,去询问情况,然后根据情况让某个人道歉。

也许正因为父母教育不同,所以他们家总是很吵。

不比孙家,人家都是欢声笑语。

他们连家,简直惨不忍睹。

他望着天,天好像更暗了一些。

而他的手机也响了。

电话那一头,是蒋希琅。

“你跑完了没有,都一个半小时了。”

“咋了?”

“你还说,等会儿要一起吃饭啊。”

他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了。

他突然想起,今天要和阮金虎他们吃饭。

而且阮金虎从来不喜欢别人迟到。

他答应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

他刚离开健身房,河内就下了暴雨。

暴雨一直下到了晚上十点多。

这一晚,他喝了好多酒。

但也是这一晚,他的酒量好像突然变好,好久都没醉。

蒋希琅拉了他好几次,但他一直无动于衷,一直在和蒋铭和阮金虎拼酒。

陈世伟也看出了他的不妥。

蒋希琅:世伟,等会儿麻烦你和高昶坐一辆车。

陈世伟:好的蒋小姐。

蒋希琅:话说,今天他一整天都怪怪的,怎么喝了那么多啊……

陈世伟:他估计是个小丫头激的。

蒋希琅:(坏笑)估计是吧,都说有了羁绊的男人,脑子都不怎么好。

陈世伟:蒋小姐,你喜欢高哥吗?

蒋希琅:我不喜欢,我是他的好朋友。

陈世伟:真的吗?

蒋希琅的眼神看着高昶,左手还夹着一根烟:“谁说天底下男女一定要有男女之情了?”

陈世伟颔首,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是,我觉得你们俩很配诶。”

“为什么?”

“一样爱抽烟,一样开朗,一样……”

陈世伟一直数,一直分析。

突然,蒋希琅打断了他的分析。

“世伟,姐姐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

陈世伟点点头:“蒋小姐,您说。”

只见蒋希琅吐出一口白烟,随后缓缓说道:“性格相似的人,是不能做男女朋友的。因为你在他身上,会看到自己的缺点,所以即使再巧合,也不能在一起。”

此时,餐厅里的壁钟响了,足足敲了十二下。

那一天,是二零一六年九月一号,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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