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是一个多云的天气。
范云丹醒来的时候,她的脚下全都是室友给的生日礼物。
室友们已经都去上课了,唯独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她的心情很愉悦,因为他今天就要回来了。
大四了,课程很轻松。
她今天下午才有课。
上午的时候,她得去给辛繁树补习六级。
她收拾好辅导书,稍稍梳理了一下就出门了。
她背着书包,望着周围来往的人,好像一切都变得很鲜活。
她来到图书馆的时候有些晚了。
只看到辛繁树朝着她打招呼,还示意她坐旁边的座位。
她没有坐,而是坐在他的对面。
“来吧,今天看看题,你哪些不会。”
辛繁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她;“来,这个送你。”
她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放在了包里。
“你不拆开吗?”
“不用,回去一起拆,也是一样的。”
“今晚,你不打算庆祝了?”
范云丹摇摇头:“不庆祝了。我得回趟家,有事儿。”
辛繁树点点头,然后把作业交给了范云丹。
“嗯,你错了三道题。”
范云丹一边说,一边把考点的相关页数在题目后面标上:“你根据这个页数,找出对应的解答。”
她拿出自己的辅导书交给辛繁树,还不忘多说一句:“你这样的话,万一出国不很麻烦?”
辛繁树抓着笔的右手停了下来:“我爸妈好像跟我说,是要送我出国读研。”
“这么快吗?”范云丹的语气很奇怪,“现在就要申请了?”
“差不多吧,不过美国那边政策不同,我得早有准备。”
“那你是不是六月份就要走了?”
辛繁树听不出她的语气,但感觉她是在挽留。
“差不多吧。”辛繁树看着题目,一边还在找对应页数:“你没几个月了,得珍惜我。”
她没有回应,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提电脑,正在改简历。
前阵子她的成绩出来了,是九十五分。
至于五分扣在哪,她还不知道缘由。
她看着眼前的简历,却不知道如何修改。
她的思绪,只有晚上和他的见面。
过了一会儿,她关上电脑,又说:“你把辅导书给我。”
辛繁树交给她,只见她拿着荧光笔左画画右叉叉的给他标注,还不忘给书里折角:“这些,够你用到考试了。”
她再把书交给他:“你可以不着急还我。”
“你应该用不上这些吧。”辛繁树笑道,“你毕竟是要做英语老师的。”
“英语老师,什么都会看。”范云丹说道,“你好好看,别着急还。”
他们一同在图书馆自习了三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辛繁树一点半还有课,于是问范云丹要不要一起吃食堂,范云丹答应了。
食堂里的菜剩下的不多,但范云丹还是挑了几份相对于好吃的菜拿了进托盘。
她望着盘子里的菜,已经在想今天晚上该做什么了。
她仔细地想好后,然后将三个菜写进了备忘录。
“云丹。”
“嗯?”
她抬起头,看着辛繁树。
“我有话想说,不然没时间跟你说了。”
“那你说吧。”
其实她能猜到,当然也能想好怎么回复。
“我对你挺有意思的。”
“嗯?”
“所以我想问……”辛繁树想了想,还是算了:“所以我想问,我能找到比你对我更好的人吗?”
这一句,范云丹没有想到。
好比复习了很久,最后老师考的内容是别人的课考卷一样。
她望着自己托盘里的饭菜,然后说:“当然可以。只是这份情谊,我记得了,谢谢你。”
她一向冷静,望向她,辛繁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得跟她学习。
范云丹的课是下午三点的,所以她吃完饭还可以睡一会儿。
她借着机会跟他告别,然后回到了宿舍。
在回宿舍路上,她看到手机有未接来电。
只有一个。
是他打来的。
她打回去的时候,电话被掐断了。
她没有多想,而是回宿舍睡觉了。
醒来之后,他也没打来。
她想,他应该很忙。
她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一条好看的以绿色为底的衬衫,外面搭配着杏色的开衫,外加咖色半身裙。
镜子前,她的头发刚在国庆期间剪过,现在是锁骨发。
卓玛曾说,她留长发好看,这样那个人就能摸她摸得久一点。
或许有点叛逆,她并不想这样,而是两眼一横剪掉了。
后来仔细看了看,她确实更适合短发。
最起码看着清爽,而且漂亮和自信。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是他。
“我今天晚一点到。”
“你能不能有一次可以准时?”
电话那一头,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生气了。
“你生气了!”
“没有。”
“不要骗我,就是有。”
“神经病。”
“看看看,还说没有。”
“那你别来了。”
“怎么不来,当然要来。”
“今天晚上别走了……”她小声地说,“就在我家住,好不好?”
他笑道:“这么舍不得我?”
“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说:“好赖话。”
“那就是,神经病。”
他知道,她还是那个样子。
“好,那你等我。”他的声音很哑,“那你要做饭吗?还是我带点菜上来?”
“你买点菜吧,去……我…去花鸟市场那边买吧。”她打开备忘录,截图给他短信发了过去:“发给你了,你去看一眼。”
“小姐,你都拉黑我了,我怎么看?”
“回来再加吧,我发你短信了。”
“那行,晚上见。”
“等一下……”她叫住他,“你说的晚,是多久?”
“不会很久,你放心。”他的语气很坚定,“今晚难得,我尽量控制在半小时内到。”
“嗯,今晚见。”
“今晚见。”
挂完电话,副驾驶的蒋希琅问他:“你怎么回事,去人家的家里也要小心翼翼吗?”
“当然了。”他说道,“难得小丫头爸妈不在家。”
“德行。去人家家里搞活动居然还偷偷摸摸的,你们真好笑。”
“谁偷偷摸摸了?”他质疑,“明目张胆。”
“那你做好措施哦。”蒋希琅坏笑,不忘打开可乐喝了一口:“我感觉你今天就破处了。”
“我靠,蒋希琅,你真行。”他坏笑:“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样,你不会真的是第一次吧。”
见他默认,蒋希琅自言自语:“得,估计没经验。”
“什么没经验,电影还是看过几部,小说还是看过几本的。”
“那行吧,祝你好运。”
晚上六点,他又去楼下借自行车,然后骑着车来到了她的小区。
夕阳斜斜照在树上,很美,很漂亮。
那一抹夕阳,像极了他生命里最美的亮色。
他一眼看到她所住的二楼,阳台外挂着衣服,上面还有几盆花。
他拿着礼物,努力地深呼吸。
为了今天晚上,他特别换了一款特别轻松的衣服。
那是一款类似蓝灰色的无袖和灰色的绵长裤。
他迈着步子,再次深呼吸,走上二楼。
过了三分钟,他按响了门铃。
里面传出脚步声,很急很快。
一打开门,夕阳刚好直直地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显出了一道影子。
她见到他左手拿着礼物袋,右手拿着菜,对她说:“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她开始着急忙慌地开门,可是好像太急了,她一直往反方向拧。
她急的满头大汗,然后像是急哭了:“怎么,打不开了……”
他耐心地指导她:“别怕,我在。”
别怕,我在……
这四个字,让她定了定神,仔细开着门。
五分钟后,门开了。
他几乎是把东西扔下,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心上人。
很紧,很紧,非常紧。
她听到他在呼吸声,甚至每一寸肌肤流汗的样子……
她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边不能动弹。
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直抱着。
直到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又慢慢地看着她的五官,从额头、眼睛、鼻子、脸……
亲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再次把她抱紧。
他的呼吸声更大了。
“高……高……高……”
他以为她再叫自己,然后说:“别急,让我再抱一下。”
“不是……高……高…高压锅。”她说道,“我高压锅炖了东西,这会应该好了。”
她看到他脖子上的汗水直直地滴下来,滴入了他那健壮的胸肌上。
“进来吧。”
这一次,她拉住了他的左手:“你在这等我。”
她用力地按了按他的左手。
随后,她跑向了厨房。
他慢慢地把掉落的菜捡起来,然后把礼物袋拿了进来,带上门关好锁上。
厨房蔓延着菜的香味,他能感觉到她在做大菜。
望着夕阳照着的客厅,他觉得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温馨。
过了一会儿,菜做好了。
只见她把菜都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从沙发上扯下两个靠枕放在地上,示意他:“你帮我摆一下碗筷。”
他答应着,她又跑到厨房,拿出了两罐啤酒。
她的头发微微扎了起来,头上都是汗。
“厨房好热。”
“辛苦了。”他一边说,一边帮她解开围裙:“一起吃吧。”
“等一下,还有菜……”
“做那么多干嘛,又不是过年。”
她丢下一句话:“今天对我来说,就是过年了。”
她端来的不是菜,而是一盘切好的苹果。
上面还是老样子,插了几个带颜色锡箔纸包住的牙签。
他坐在茶几中间一处,她靠向沙发坐着,一边把啤酒打开。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静静地侧身看着她。
她夹了一块鱼给他:“你尝尝。”
他看了一眼,然后用筷子夹住吃了一口。
“好吃吗?”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掉进去了。
“好吃。”
这个味道,真的跟母亲做的太像。
他已经好久没吃过母亲做的菜了。
想到小姨跟自己说的话,他知道自己交代的事情,她都做到了。
她拿着一罐啤酒,对他说:“来,我们喝一杯。”
他愣了一会儿:“干一杯?”
“来嘛。”她举起酒,显然有些兴奋:“来,快来。”
“你会不会喝?不喝不要勉强。”
只见她一口气喝了一半,然后打了几个嗝:“来,吃饭。”
这样的她,他有一些陌生。
他又吃了几道菜,但里面都有妈妈的味道,很是好吃。
她也在吃,只是吃的很文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好吃吗?”
她看着他,像是在求表扬。
他看着她,点头回应:“好吃。”
“这是连阿姨教我的,你觉得好吃吗?”
“真的好吃。”他说,“你怎么那么会做饭?”
“我一直都会。”她解释:“只是我妈教我的那些,都是能养活自己的。”
“那这些呢?养活我吗?”他不由地笑了,“我可要大鱼大肉才能养活。”
“是啊,就养活你。”她笑得很开心,“你要是觉得好吃,我就还做。”
他伸出手,摸着她右边的脸庞:“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
他像是眼睛红了,一下子眼泪就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连……连……连着鼻子带眼泪算是个啥事儿呀。”她说道,“不准哭。”
“不哭,怎么证明我被感动了呢?”
她的身子往他身边过去:“神经病,不准哭。”
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朝着他的嘴巴亲了下去。
而他的手,也慢慢环住了她的腰间。
她第一次主动,很明显也把他吓着了。
亲了一会儿,她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用身体接近他:“你就是我今年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是吗?”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烟嗓:“我这么好吗?”
“好,你一辈子,都要这么好。”
她慢慢站起来,准备脱下毛衣,却被他从身后抱住坐在了地上。
就像在当时的洗手间,他抱紧她,贴着她的脸。
夕阳还在屋外亮着,而室内的光却显得有那么一丝暗。
他们想在黑夜里肆意飞舞,也想在黑夜里考验那股力量。
他的手慢慢伸进了她的后背,因为他的手冷,让她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可是我答应你爸,我不能碰你。”
“这里就我们两个,谁还知道?”
“……”
“做人给条活路吧。”她笑道,“做人得有惊喜存在,不是吗?”
这句话反而让他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好,那你有没有衣服给我换?”
“早就准备好了。”她抱紧他,“以后你来,就穿那一套。”
那是一套短袖的睡衣,还有格子。
“是吗?”他笑得是那般器宇不凡:“好。那我去洗,你也去……”
“那碗……”
“我洗。”
“盘子……”
她始终还是理智的。
她站起身,拉着他来到房间把新买的睡衣给他:“以后,你就穿这一套,只属于我,不能给别人。”
他摸了摸她的头:“好。”
她拿着一旁的小熊睡裙,不忘说:“那你等会儿,得让让我。因为……我怕。”
他示意她去洗澡,而他走进了家里的公共洗手间。
洗好之后,他发现她还没洗好。
哗啦啦的水声,让他的心开始紧张。
他靠在她的床上看着她床边的书。
那本书,叫《霍乱时期的爱情》。
书签很可爱,上面也有熊。
他内心暗道:“她怎么那么喜欢熊……”
她进来房间后,先是锁好门,。
她有些害羞,侧过身不敢看他。
他一把把她抱着,闻着她身上沐浴液的气息。
当他跟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近触的时候,她能感觉他的眼神变了。
可是他的表情,她已经不想去观察了。
他的手带着些许茧子,尤其虎口处。
她默默地抱紧了他。
最后,她捧着他的脸吻住了他。
他的汗水,流入了她的脸上,甚至每一处。
如同正负极,彼此相互吸引。
她像是在把上次的遗憾补足了。
他也抱紧了她,也回应了那个吻。
这吻带着一丝酒气。
小麦的甘甜,水的洁净……
还有他对自己的心……
“我……”
“我什么?”他把她抱紧,但声音懒洋洋的:“怎么了?”
“我想你。”
一番沉默,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他没有回应她。
但她觉得,他已经回应自己了。
因为他,把自己抱得更紧。
紧到她的耳朵,已经听着他的心跳声很久很久了。
可是就是这段声音,慢慢地,慢慢地,让她入了梦境。
闭上眼之前,她还听到了一句给自己的话:“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那一天,是二零一六年十月十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