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聚
我知道我眼眶已经模糊,这样的狼狈——我想逃离。
当他走向我,我下意识地后退。
他停住了,站在那儿,什么也没说,淡然笑了笑。正好电梯来了,他踏步离开。
空气中还余留着他的温度,一阵凉意将它吹散,可我仍觉得很温暖。
我读不懂他的笑,却将它刻在我的脑海中,以致每每夜深人静,他又在朝我笑。
往后几天,我都没再见过他,仿佛他只是一阵秋风,吹过无痕。有时我会守在门后竖起耳朵去听对面的动静,可悄然无声。
我很烦,烦他,更烦我自己。
直到成功入职,我再次出乎意料地遇到了他。
原来他是一名律师。
他来警局交涉。
我是闲职,不管这些,但我假公济私地邀请他吃饭。
他同意了。
我的这些小把戏,他一眼就看穿了,他没揭露,我也假纯良。这不算什么好主意,可是十多天来,我都在想他,我想抓住他。
说是我请客,到头来又是他定桌,又是他接人的。
感觉他好像变了,成熟稳重,温柔绅士。这不是我认识的成储,可我的心依旧只为这一个人而跳动——我还是爱他。
“你现在在警局?”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又笑了,笑得迷人。“感觉你没怎么变?”
“有吗?”
“有——你还是会直勾勾地看我,像单纯的鹿,很有神。”
他在打趣我——我肯定!
而我没出息的脸红了,很烫,消不掉。
他没再逗我,安静地吃饭。
而我搅尽脑汁地想,应该怎么留住他,有什么“借口”呢?
吃完饭,我执意结账,他没拦着。
“回家?”他问。
“嗯。”我点了点头——啊!还是想不到,想和他多待一会。
他神情自若地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头脑风暴。
两厢无言。
突然,他说道:“阿景,我们谈谈吧。”
我有些紧张,又很期待。我想知道某些事件的答案,我想听到我想要的那个答案。
“谈什么?”我紧了紧衣角。
“谈谈这几年的生活,我想了解你一点,毕竟已经十二年了。
我抵唇沉默,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卑劣,却不想拒绝。故作镇定道:”也没什么,考了警校,当了几年警察,平平淡淡的就这么过来了。”
他可能察觉到我的抗拒,没多问。他轻
笑着说:“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想!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的鼻子很挺,
上面架着金框眼镜,很耀眼。
“当年出国后,应我妈的要求,我考了大学,选了国际法。上学,毕业,找工作,到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成了小有名气的大律师。
我妈还站在法官席上,不退休,她热爱
她的事业,不愿离开,我对我的工作没什么感触,只是每一个案子背后的故事让我读懂这人世,成长了不少。
说来,我遇到过一个男孩,十七八岁,长得很像你。”
我心里一惊,不由得再次紧了紧衣角。
“但他和你又完全不同,他是中国人,侨居在M国,他很大方,很张狂。不过,我和他没太多交际,办完他爸的案子就断了来往。告别时,他十分笃定地问我——先生,你在透过我眷恋着谁?”
红灯,他停下来,望着我,眼底波澜不加掩饰地映在我的瞳孔里。
“阿景,你说——我在留恋谁?”
我......我说不出话来——是我!真的是我吗?我不知道。
我内心困顿,我渴望温存,我是门靡后阴影驱生的怪,我眷恋着他。
绿灯,车子再次驶向归途,而车里没有言语。
成储放下窗户,任由晚风倒灌进来。
窗外形形色色,人们纷纷扰扰。
我到底在别扭些什么?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废,喜欢不敢说,被喜欢还不敢承认。
想想,我的的确确从未说过喜欢,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车停了,下车,走进电梯,只有我们两个。
我长舒一口气,抬了抬肩,正色看向成储:“成储,我想参与你的未来,无论什么身份,可以吗?”我还是没敢直接说出来。
“不可以”
听到回答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是委屈。
我有点想哭,衣角都快被我秋碎了。
下一秒,一双带着安抚的手揉了揉我的头。
我听到一声叹息,“阿景,想听一句想听的怎么这么难?其他的位子已经满了,只剩爱人,来不来?”
我吃惊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眼里还闪着泪光,有些模糊,很不真实。